無題的流水帳

今天白天的時候瑩來家裡了，坐在客廳聊天，組裝動物之森的手辦，然後她走上樓梯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來看。我也走上去笑著說我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審視自己家的書架，然後取下羅展鳳的《流動的光影聲色》，坐在沙發上看。
書架里的那些書，從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有人來借，這其中有多少人還給我有多少人沒有，根本就記不住。這些書來了又走，我所閱讀過的我能記住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
我開始安安靜靜地閱讀羅展鳳關於基耶斯洛夫斯基和他的御用電影配樂人普列斯納的研究文字。我已經有多時不曾看那些研究基氏電影的文章，就好像我已經多時沒有再拿出他的電影來像曾經那樣反反復複地看。以前我會在一天之中把《維羅妮卡的雙重生命》看三遍，就好像它就是我的生命。
我對於基氏的喜愛與感情停留在一個非常年輕而且膚淺的表層，與其說是他鏡頭中的思考讓我沉淪倒不如說是單純的鏡頭語言和普列斯納的音樂以及那幾個美好到讓人哭泣的女人們令我沉淪。
開篇是關於《十誡》的，羅展鳳訴盡她對基氏的喜愛和對普列斯納的崇敬，然後她就如同再度將我帶入電影中一般，重新講了那十個故事，并書寫著普列斯納的音樂是在何時出現，用了怎樣的旋律。她幾乎是偏執地引用著劉小楓在《沉重的肉身》中所寫的關於基氏的話語，這讓我笑嘆文人何時相輕，他們相親才真。
自然，《沉重的肉身》也是劉小楓多部著作中我最為喜愛的，閱讀次數最多的，這些會寫兩筆的哲人與學者們常常拎出我最為心水的部份來寫，比如基氏或陀氏，這讓我沒法放棄一次一次購買他們的新書。
基氏的《十誡》對我而言像是提出了一個又一個關於生命的問題，而它們竟然永無答案。
我常常會想，假如提出問題卻無法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那麼我們是否還要提出。

多年前給豆豆的一封mail就是這樣，我提出了無數個問題，後來豆豆回我說：小草，你有很多的問題，但是你就沒有想過要去找出它們的答案嗎。
其實我一直在找，不管能不能找到，而事實上是找不到的，那是太多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那不是一份從ABCD中選擇一個正確的就能得分就能晉級的問卷，所以叫我怎麼找到答案。
在那之後的多年我再次和豆豆聊起“尋找答案”這個話題，而我總算用《雙峰鎮》中不知所謂的那句“答案就在問題中”來詮釋這一切。
事實上就是這樣，也只能這樣。
你看基氏在《十誡》里問了多少問題，有一個是他所能夠回答的嗎。
哲人思考問題，提出問題，但不代表他們能找到答案，更不代表他們所找出的答案就是正確的。無論用鏡頭來思考，用音樂來思考，用繪畫來思考，用文字來思考，其結果都是一樣。我們迷途于思考越久，就越知道答案其實不重要。

凌晨的時候開始把忙的一段時間落下的B&S補上，看到S3的最後一集我又哭了。Robert在雨中的廊下對Kitty絕望地說好吧我們分居，我不會再追著你了不會再費心思想你需要什麽了，你要什麽就都按照你的想法來做，我沒有意見了。他終於疲憊地放棄了挽回。我想都用不了一天的功夫這個男人就會後悔。
Kitty比他後悔得還要早，她在Sarah面前說結束了我和Robert結束了，但是我不想讓這一切結束，所以她跑去直升機起飛的草坪想要告訴他不要結束，請他不要離開，但是沒能趕上。她看著直升機飛起來在她的頭頂盤旋，然後倒在隨後而來的Kevin懷裡痛哭。
沒關係的Kitty，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後悔得更早還是後悔得過晚了，但是你和Robert沒那麼容易結束。這個男人在他站在演講台上的時候就會在心裏面猛敲自己說我這個笨蛋我怎麼就走了呢我要趕緊結束手頭的事情然後去求Kitty不要離開我。
一定是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

其實即便是這樣子的肥皂劇我也會不斷地問著，爲什麽相愛卻沒辦法相處之類的古老問題，要到一個什麽程度才能算作是愛，又是到一個什麽程度才算做不愛。等等等等。
我喜歡琢磨這些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問題，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看反逆的時候有多少人跟我說了那句名言“認真你就輸了”，到頭來我卻還是認真。大部份的時間我都沒辦法讓自己對待一部作品不去抱有認真的態度，因為這是我對一部作品起碼的尊重。
這就好像一種偏執，我讓自己去尊重每一個角色并告訴自己我必須如此，B&S也是這樣，我愛死裏面每一個人了，無論是耍盡心機的Ryan還是從頭到尾都不討喜的Holly，我都喜歡得要死。在每一個人身上我都能找到讓自己感動的東西，也為他們嘆過命運蹉跎。
然後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這些問題很多時候不是針對作品，而是針對人們的困境。
雖然並不能給出解決的途徑。
就好像基氏用《十誡》提出一個又一個的道德困境，我想他並不是爲了找到解決困境的答案。

這僅僅是因為，愛並且關心著人類，所以無法不去關懷每個人都會面臨的生命悖論，無法不去思考人們在困境中的掙扎。

生活註定是浮於表面，讓我們難以抵達其下湧動著的本質。而發現自己抵達不了的時候，就已經是向其邁出的一大步了。
只是這種只可能提出問題，卻註定找不到答案的殘酷，足以嚇退大部份的人。

已經是早上了，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