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長
2010
我也不明白為何還是未完(淚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肉的部份完了(樂
那麼沒有肉的收尾部份慢一點也無所謂了,正餐吃過之後的甜品嘛,晚一點上也沒關係?
依舊……糟糕部份反白╮(╯_╰)╭
奉上另外三篇的鏈接
琴書難憶(一)
琴書難憶(二)
琴書難憶(四)(完)
花满楼。仍是这雨夜。
今晚的雨冷得让人心里发慌,瑾娘站在窗前,身上一紧,皱了皱眉。
是什么……让自己这么心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竹姬推开门,脱了头上斗笠挂到墙上,手里还捧着一壶热茶,看到瑾娘和衣站在窗前,叹了口气:“夜已经深了,看瑾老板屋子里却仍亮着灯,我就料你没有睡。”
瑾娘蹙眉:“竹姬,你看尹大侠和少恭,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竹姬将杯子里倒好茶端过来,盈盈笑着:“哪里不对劲?瑾老板说的,可是尹大侠倾心于欧阳公子,这个不对劲?”
瑾娘瞪大了眼转过头看她,失声道:“你说什么?”
“也难怪瑾老板不知道。”竹姬宽袖掩上嘴唇,“这事恐怕整个花满楼,除了我与浮芝,确实无人知晓。浮芝是个谨慎的姑娘,我亦叮嘱过她不可乱说。”
瑾娘抓住她手腕,也没管那茶,急急问道:“你倒说说怎么回事?”
竹姬见瑾娘疑惑,将茶稳稳放她手里:“瑾老板先把茶喝了,夜里风凉,莫要冻着身体才是。你若不喝,竹姬就不讲。”
瑾娘瞪她一眼,捧着茶坐到圆案边上,抿了一口放在身边,催促道:“快讲罢。”
竹姬屈膝施了个礼:“尹大侠往日在楼中小住,对我手下的浮芝一直恩宠有加,浮芝也十分钟情于他,一直以来,并未见有其他的姑娘在尹大侠那里过夜。只有浮芝。”
“那浮芝可是听说了什么?”瑾娘手揽上茶杯。
“她曾告诉过我……有一次那尹大侠与她云雨,情到浓时,脱口就唤一个人的名字。”竹姬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着痛惜之光,“瑾老板想必也猜到了,他唤的名字,就是‘少恭’。”
瑾娘惊讶得合不拢嘴,她摆摆手:“不行,你将浮芝叫来,这事我需得亲自问过她。”
竹姬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指指桌上的茶杯,然后拿了墙上的斗笠,带上门出去了。
留得瑾娘一人,只觉头疼不已——尹大侠对少恭他……那少恭可曾知晓?若他全然不知,今晚这个玩笑……岂非有可能会害到他?
一想到这里,瑾娘心里担忧得不行,直敲着案边,眉头拧到一起。
这时只听有人叩门道:“瑾老板,可是要见浮芝?”
“快进来。”
门外应了一声,一个只将外裳披于肩上,里衣也未全系好的女子推门进来,未着斗笠也未拿伞,身上湿了一片,想来方才还与客人在一处,此时听瑾娘传唤,来得很急。
瑾娘就着屋内灯火端详着浮芝——花满楼中的女子甚多,平素有手下四大贴身丫鬟安排了的,倒也不怎么过问,总之都不会受了委屈就好。所以浮芝虽在楼中时日不算短,瑾娘倒未见过几次,更是不曾如今日这般细细查看样貌。
不细看倒好,看了不由得心里更是慌乱——这眉眼之间,岂非正是有几分似少恭?
瑾娘愕然,对浮芝招手让她过来,柔声道:“浮芝可是还有客人?是我唐突了。”
“不碍的,不敢当瑾老板如此关爱。”浮芝忙施礼,“客人已经睡下了,没吵醒,不妨事。瑾老板可是想问尹大侠的事?”
“不错。你快细细告诉我。”
“是。竹姬姐姐可是说了,尹大侠与奴家云雨之时,曾唤过欧阳公子的名字?”见瑾娘点头,浮芝又说下去,“那时我也惊奇,只因‘少恭’这名字我似有耳闻,一时也未想起,就问他,唤的可是他心上人?”
“他……怎么说?”瑾娘心里一紧。
“他说确实是他朝思暮想之人,然而一番情思苦恋却是不能有所结果,只能深埋心中,无法忘怀,忘情之时便唤了那人名字,很是对我不起。奴家当时听了,只觉得他语调甚是哀伤,就劝他几句,既是天不作美,如此思恋又是何苦。”说到这里,浮芝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当时他也只是笑笑,并不作答,我怜惜他一心相思,就对他说,便是在床笫之间当我是那人也无妨,我不会怪他。”
“……后来呢。”
“后来,他说我与那人,倒真有几分相似,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会……”浮芝顿了顿,苦笑着摇了摇头,“奴家一个青楼女子,得尹大侠一番疼爱,倒也不敢有所他想,只觉得尹大侠对那人实在是万分情重,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有这等福气。我愈发好奇,就问他,可是他的妻子?他说不是,只是他自己一心倾慕,从未对那人说过。我觉得奇了,为何不说?一番苦恋却埋在心头?尹大侠告诉我,他对那人爱之入骨,也敬重非常,那人聪明至极,何尝会不知道他心意?却是不曾有过一丝回应,他自然明白,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他的意思是……少恭知道他的心意?”瑾娘忍不住问。
“尹大侠的意思确是如此。”浮芝点头,“言语之间,尹大侠也说他极敬重那人,绝不会勉强于他,更不敢对他有所邪念,只想能常伴其左右,心愿足矣。自然,那时我并不知道……并不知道那人是位公子,只道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后来越想才越觉得这名字不似女子之名,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忍不住去问了竹姬姐姐,才知道……这人竟是瑾老板的好友欧阳公子。竹姬姐姐叮咛我,如此私密之事,万不可和他人提起,我也不是碎嘴之人,便一直到了今日,除了竹姬姐姐与我,再无人知道。”
瑾娘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最后握住了浮芝的手,笑了起来:
“浮芝当真是善良温柔的好姑娘,体察人心,善解人意,处事又得当,花满楼中有你这样的女子,是我瑾娘之幸。”
“瑾老板折杀浮芝了!”浮芝听了这话慌忙跪了下来,“我一家性命都是瑾老板和竹姬姐姐所救,与家人分开留在花满楼中是我自己的意愿,瑾老板待我们那么好,竹姬姐姐又对我凡事体察关心,浮芝有这等福气,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瑾娘笑着把浮芝拉起来,帮她整了整头发:“我先前万分担心,但听了你一席话,倒是我多心了。是福是祸尚不知晓,但心里已然安稳了许多。”
浮芝面露不解:“瑾老板是何事担忧?又是因何安稳?浮芝不明白。”
“不明白也无妨,你若还不太乏,便坐下来听我细说可好?”瑾娘眨眨眼,“啊,不如我将竹姬也叫来,既然是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的事,我也得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听听才好。”
浮芝疑惑地点点头:“倒是不乏,那奴家这便去叫竹姬姐姐过来?”
“去吧去吧。”瑾娘忙点头,“啊,我墙上的斗笠,你拿去系上,别淋到雨。”
浮芝取了斗笠系好,走出去带上门,在雨中歪了歪头,心想瑾老板怎么忽然就这么兴致大好起来?摇摇头,提上一盏灯笼去找竹姬了。
昌平客栈。
屋内的喘息声渐止,只听得少恭声音虚弱地说:
“千觞,你此刻放开我,今晚之事,我便既往不咎,当做没发生过就可。原是我戏弄你在先,得此报应也怨不得谁。”
千觞没有答他,少恭仍侧躺在地上,听得悉索之音,犹疑着回头去看。
这一看又愣住了——千觞已经将衣物全然褪下,赤裸着身体,将桌上的茶壶往托盘里倒着,手指充分沾满茶水湿润着。
“你……你还要如何?”少恭气得发抖。
千觞不响,端过托盘来到他身边坐下,手攀上他脸拂开被汗水浸透的额发,叹了口气:
“已到了这地步,如果不把你完全占有,岂非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说过了,要叫你吃足苦头,再不敢戏弄我。”
寒意袭遍全身,被他把身体翻过来成仰卧的姿势,将手臂摆在头边,如同可以任人摆弄的玩偶,少恭真不知道此时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千觞解掉秘术。
只得思考了片刻,下身被异物刺入的疼痛就戳破了自己的理智。
“住手!你疯了吗!”少恭忍不住吼起来,“拿出去!尹千觞!你……唔!”
似是嫌他话太多,千觞将手指塞入他口中,撑开他上下颚,让他连想咬都无从用力,口被堵住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愤怒和疼痛的低吼。
是一根手指进入了自己体内,虽只有一个指节的长度,仍是疼痛不已,更何况那根手指还在蠕动着想法子更进一步。少恭的身体僵硬无比,想要摆脱却又无从发力。
感觉到茶水的湿润并不足够打开少恭的穴口,千觞又将地上、少恭身上方才那些他泄出的污物涂抹一把,将手指润得湿滑,再次试图开启。少恭发出抗拒的呜咽声,却仍是挡不住那根手指缓缓的侵入,终是越过一个、两个指节,全部放了进去。
千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片刻,再垂下来看住被他捂住了嘴的少恭,神情非常复杂,目光之中充满了欲念。
“疼吗?”他问他。
少恭轻轻地“嗯”一声,仿佛已经是用了极大力气,才能发出声音来。身体已经颤抖不止。
千觞点头道:“此时疼一点也好,一会儿我进入之时,才能好受些。”
“唔……!”少恭用力地摇头,却周身僵住了,因为体内的手指此时开始了让自己感觉奇特的抽动。
千觞似是有些心疼地放开了他的嘴,听他发出凌乱的呼叫,一边放缓速度抽动着手指,看着少恭表情微妙的变化。
“别……别动……”少恭含糊地说着,身体的触感太过奇妙,下体一阵阵战栗的快感,体内开始产生一股暖流,随着千觞手指的运动而四处奔窜,最终在他手指所按压的地方流了出来……
“啊……啊……”少恭情不自禁地呻吟着。
感觉到甬道变得更加湿滑,千觞放入了第二根手指,虽然仍是疼痛,却没有方才那般难受,少恭全身一颤,第二根手指便顺利地没入了。
“快打开吧……我快忍不住了……”千觞的喘息变得沉重,手指的动作也更加肆意,而当它们在少恭的甬道内探到一个凸起的点,少恭的身体一下子从紧绷的状态软了下来。
“别,别碰那里……”少恭仓惶地扭动着腰部,却浑身上下软的没有力气。
千觞的手指开始持续地在那一点上来回扭动和按压,少恭咬住了嘴唇,闭上了眼睛,才可以控制自己不发出过于淫荡的喊声,手指与身体接触的地方发出了异样的水声,他觉得自己被某种情感塞得满满的,却不知道是什么。
连第三根手指是什么时候进入的,都不知道,神智已经开始不清醒了,只觉得体内的律动让自己快要昏死过去,却又无法完全丧失意识。
意识回到自己的脑中,是在下身被滚烫的硬物顶住的时候。这种如火的温度让自己一下子恢复了神智。
“打开了吗……我要进去了,少恭。”千觞被情欲扭曲的脸靠近着自己,口中的热气快要将自己的肌肤燃烧起来。
少恭的面色苍白,盯住他,狠狠地道:“你开什么玩笑!尹千觞!你若敢这样对我,待我手脚能动之时,就立刻将你杀了,绝不留情!”
冰冷冷的话语浇在千觞如火的欲望上,让他立时冷却了几分,他看住身下那人被愤怒充满的脸庞,似是若有所思。最后他的手掌攀上他的脸,一点点细细抚摸着额角,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不能叫你再能动弹。”
少恭的瞳孔立时收缩——他在疯言疯语什么?
“……待事情过后,将少恭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废掉你全身修为,让你再也不能对我使一分力气,只要像现在这般留在我身边就好。”千觞一边抚摸着少恭的脸,一边微笑着说,“这样你也断不能杀了我,我也不需再对你苦苦追求再三试探,想要就要,予取予求,你说这样……不是很好?”
少恭呆呆地听完这番话,一直看着千觞的眼睛。
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他的眼睛在说,他是会真的这样做,不是在玩笑。
彻骨的寒意和恐惧,刹那间涌进少恭的胸口。对面这个人……其实正是他非常熟悉的尹千觞,是那个有着野狼一般眼神的尹千觞,一个对猎物毫无怜悯的,可以用尽一切残忍手段去猎取的,有着极强的侵犯性的,那个旷野之中不顾一切的天煞孤狼。
欧阳少恭必须得承认,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他。
有的时候,恐惧也能激发起一个人的情欲,比如对千觞而言,此刻少恭眼中所流露出的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千觞的欲火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
“少恭……你害怕了?”他低下头去问他,手指开始有些残忍地在他体内搅动,“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恐惧的样子,我竟然有本事能令你如此害怕吗……真难得。”
自嘲的话语和笑意在他的脸上布满。
而少恭已被他手上的动作弄得只有喘息之力。
他忽然一手将少恭的脖子掐住拉向了自己,让他上身完全趴在了自己肩上,把他抱了起来。三根手指仍然在他体内,拇指和小指托着他的臀部,更加深陷进他肉穴里,让他苦闷地发出哀声。火热的硬物紧贴着他小腹,手指一动,呻吟就不停。
少恭……此刻是真的在自己掌握中,完全被自己控制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欲望,自己想要他疼他就会疼,想要他愉悦他就会愉悦,想要他恐惧他就会恐惧,想要他站他就站,想要他躺他就躺,想要他叫他就叫。
千觞几近疯狂地将怀中的人压向了床上。
手指从他体内抽离,听得他一声叹息,然后很快将自己硬了多时的欲望顶在了穴口,缓缓地挤进去——
巨大的疼痛让少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无论甬道是否湿润,无论是否已经被打开了一点,这种被更加粗大的硬物挤入的痛感仍是不可比拟的。
“唔……好紧。”千觞皱紧了眉,只挤进了前端,就紧得无法再前进了。可是终于能够得到少恭的美好感受,让他想要挺进得更多一些。
少恭疼得双唇发白,眼睛失神,摇着头:“出去……出去……疼……”
他真的疼得好厉害……千觞有些难过地为少恭拭去额上的汗滴。可是我……没办法停止啊。我想要进去,我想要少恭……
用力向里挤着,越来越逼仄的窄道让自己的前端被夹得生疼,少恭的面庞,更是已经痛得完全扭曲了。
不对,我不是想要让他疼啊。
我是想要……让他……承认他爱我。
用他的身体向我承认他爱我。
“少恭……”千觞俯下身子,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身下的人,嘴唇贴紧他的耳廓,轻轻地呼着热气,舔着他的耳廓,咬着他的耳垂……
“少恭,让我进来,把自己打开一点,打开来让我进去……”
一边说着,揽着他腰的手向下探去,握住了他的前身,害得他全身一震。
“我要你,少恭。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要你。”手掌一边包裹住他前身套弄着,一边在他耳边如同梦呓一般地诱惑着,“我做梦都想,这么多年来我都在等这一刻。你这个坏了心的人,到底要多残忍才能对我视而不见?”
少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下身在对方的抚弄下,不争气地挺立了起来。
——我没有对你视而不见。
——只是我不能……接受。
——也不配接受。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一直就知道对吧?”千觞一边说着,一边在他颈上撕咬,“告诉我……你喜欢这样吗,你想要我吗?”
少恭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够把千觞所说的话挡在外面不进入内心。
“想要我一直爱着你吗……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快乐还是悲伤,都像现在这样爱着你。”千觞的手愈发用力,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欧阳少恭你告诉我,你爱我吗?你想要我吗?”
悲鸣一般的呻吟很小声地响起,那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体一直轻轻地撞击着自己的身体,难以忍受的燥热在身体中蔓延。
“……想要的吧。”千觞的嘴唇回到了少恭耳边,“那就打开来,让我进去,全都给我。”
少恭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无论是那人下体的碰撞,还是他手上的动作,竟然都不及他在自己耳畔的几句绵绵情话,刹那间撩拨起自己所有的情欲。
他不断地在自己耳边小声嘟囔着,打开来,给我,全给我,让我进去。
甬道中的暖流不可抑制地奔涌着,他小声地叫,很小声很小声,那从体内向外溢出的液体让自己难为情,而更让自己难为情的是,他真的很想要千觞。
即便是有痛苦,即便被他剥夺了全部的自由,即便被他以很残忍的方式对待,即便被他威胁将要被夺走未来的一切希望,即便他有一天他可能会让自己无比痛苦,即便此刻的深情到了下一秒或许会变成致命的绝望。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要他。
“千觞……千觞……”他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下体一阵柔软而酸楚的触感,那人已经完全进入到了自己体内,被对方充满的刹那,虽然带有一丝痛苦,但更是有着极大的满足感。
千觞咬住他的肩,疯狂地在他体内律动起来,每一下都让他发出充满快感和痛苦的叫声,一刻不停,被他的身体用力撞击着,相交合的部位发出令人难堪的声音,下面早已洇湿了一大片。
千觞时而吻着他的身体,咬着他的肌肤,时而凑上去用力地吻住他的唇。他看着少恭随自己的动作而逐渐陷入疯狂,除了小声地呼唤自己的名字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征服的快意让自己的欲望燃烧得更加强烈。
我做到了……让少恭为我发狂,为我打开自己,让我进入他,带领他,占有他,侵犯他,心甘情愿。
“少恭……你果然是爱我的。”一边疯狂地在他体内抽动,一边在他耳边说。
——有些话,我不说,是因为我不能说。
——说了就万劫不复。
少恭的目光在狂乱的情事之中迷惘地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千觞,把秘术解开吧。我不会逃掉的,也不会杀你。你解开吧。
不是我不想解开,是我不会解。
……你说什么?
我连是怎么施术的都忘记了……那个瞬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属于过去的记忆中的法术,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解开它。
……你!
别急,只要能有时间,静下心来运气感受你身上的咒术,我自然能解开。
那现在为何不行?
现在我没有时间。
说着,他又一次进入到少恭的身体内。
少恭从上一次的昏迷中醒过来,是因为那人在自己身上无法让人冷静的动作。
他看向窗外,大概已是正午。
“千觞……你停一停……不行……我会死的。”
那人趴在自己的背上,从湿滑的股间进入自己,将自己手臂压在头上,没有回答,只是吻着自己的背脊。
“不要了……停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被折磨到身体快要散架的少恭,只能虚弱地重复这句话。
“没事,我不会让少恭死掉的。”千觞一边说着,一边放缓撞击他的速度。
每次结束,少恭都会昏过去,那人是不是也睡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没多一会儿,自己就会再被那人折腾起来,再度被他侵犯,无论怎么说都不肯放过自己。到了后来甚至是放下一切尊严去求他,仍是没用,身体被弄得快坏掉了。
漫长而毫无希望的情事,身上沾满了自己和对方的体液,日头从正中又落下到西边。
其实他也明白,若不是自己故意戏弄对方,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只是这样激烈而漫长的情事,让他觉得末日已经在身边奏响一般。
他不知道还会不会结束。也许自己就会这样死掉了。
似乎有一次的昏厥,时间很长,他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是个美梦。
可惜,梦到了什么,他全都忘记了。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那人在自己身后抱着自己,仍然还停留在自己身体里不肯离去,就那样从背后抱着自己沉沉地睡着。
真可笑……为何会如此贪恋与我的温存?
我何尝有丝毫值得他这般。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睡了过去。他太疲惫,已经到了不知自己是醒是眠的地步。
2010
嗯嗯,算是正餐的第一道菜,雖然不是很多吧>_<
基本上我懶得把糟糕物扔去小黑屋了,所以我就……反白了 = =||||
廉恥心什麽的還是要有的不是嗎!摔琴!
大,大家湊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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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書難憶(一)
琴書難憶(三)
琴書難憶(四)(完)
雨仍未停,敲打窗棂。
用油布细细裹好的琴,和一卷用金缕带系上的墨宝,此时都安静地躺在房间一处布满尘埃的角落里。上半夜,它们还是花满楼中大放异彩惹人眼目的宝物,而到了后半夜的昌平客栈,它们却已经是不值一提的俗物。
其实在那二人心中,饶是它们再如何天下难求,人间至宝,又何尝能如那二人对彼此而言那般重要?
一时宝物一时俗物,想来总是如此可笑。却从来都是以不动不响之身,见证人间患难情意,留下凡人不堪记忆。
不是宝物不是俗物,确为灵物。
少恭手脚虽都被缚住,头脑却一刻不停地运转着——千觞已然恢复了记忆?在我面前虚与委蛇?他是想要伺机复仇?可是……我一直对他诸多防备,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故意留下机会,他却从未对自己有过加害之举。
更何况……千觞对自己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的,若非早已拿准这一点,自己又如何能够三番五次将他掌控?今日又是如何能够戏弄于他?若他记忆已经恢复,面对自己必会有纠结痛苦,情思仇恨混为一团,这人不被生生摧毁掉就已经太难,哪还会有人装得如此之像,竟然波澜不惊不露一丝破绽?
那他到底……少恭眼中的杀意渐渐褪去,换上了困惑的神色。紧紧皱眉,似是碰上了从未遇到过的绝顶难题。
在欧阳少恭跪坐墙边暗自思索之时,千觞已经缓缓地走近了他。
少恭抬头看他——那人眼中已然带上了腥红的血丝,就如昼夜煎熬之人,不堪苦痛折磨,快要从胸中迸出一腔火来。
千觞单手撑在墙上,一手拧过少恭下颚,迫他抬起头来,盯着他眼睛,含糊地小声道:
“少恭,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少恭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瞳孔骤然收缩。
不错……自作孽。如今被他完全制住,若他真的恢复了记忆,此刻……他若想要杀死自己,岂非是毫无难度?自己只能束手就擒!
少恭的身体感到一阵彻骨之寒,他看住千觞,企图从那人眼中找到仇杀的恨意:
“你……你要待如何?”
千觞蹲下来,看着少恭面容,手掌在他脸上摩挲着,冷不丁一下子凑上去吻住他,唇齿嘶咬,生生将他嘴唇咬破,再细细地舔着他嘴角渗出的血液。
“我……要叫你吃些苦头。”千觞一边舔着他嘴角,一边梦呓一般地说,“要叫你再不敢如方才那般戏耍我。”
说完便一把将少恭身上的长袍从胸前生生扯了开来,夜风从窗棂吹入,拂过少恭胸前的肌肤,让他不由得一阵寒战。
他……似乎并不打算杀我。少恭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此时的千觞,虽然眼中并无仇杀之意,却比平时要可怕了太多。就像是压抑着的某种野兽的本性,在此刻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这让本有些放松的少恭,莫名地再度觉得身上发冷,与方才那种担忧对方会杀死自己的感觉不同,另一种微妙的恐惧感向自己袭来。
唇齿纠缠在一起,手掌用力地在敞开的胸前肆意抚摸,偶尔探过去捏住胸口凸起的一点红萸,让少恭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激烈的吻结束后,看到他嘴角滑落的口涎,在他那张因为呼吸的窘迫而布满了红晕的脸上闪着诱人的光。轻轻的喘息,略略蹙起的眉头,微张着的嘴唇……
早就该这样做了吧。千觞想。
这些年……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呢?
他站起来,一手解开束住长裤的带子,一手将快要冲破衣物的,因为忍受太久而昂然挺立着的欲望掏出来。
千觞猛地伸出手去,狠狠地掐住少恭下颚的颌骨,逼迫着他的口张开,然后将欲望牢牢地送进了他嘴里。
“唔……!!”
猝不及防,整个口腔忽然就这样被占满,少恭的目光中流露着不可置信的意味。粗大的欲望一下子顶到了他的喉咙,让他的胸口不可抑制地泛起呕吐感。
他听到千觞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而自己,头颅被对方的手紧紧钳制,四肢被下了秘术符咒无法动弹,连挣扎都不能。
这种无法采取任何措施的无力感,让少恭错愕。
但是连想都来不及想,对方另一只手忽然扯住了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的脸对准他欲望的方向,然后开始在自己的嘴里律动起来。
“唔!……唔!”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头不能摇,避也避不开。一下一下,随着对方的动作,喉头被一次次地撞击,过于猛烈的冲击让他数度泛起呕吐感,脸颊被憋得通红。
“少恭……”千觞在情欲的迷乱中呼唤着身下之人的名字,他用力扯住那人的头发引向自己,让他的脸离自己的身体近一些,再近一些。箍住对方下颚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因为一点松弛就有可能被对方脱离掉。
一边肆无忌惮地让自己的欲望在他湿润温暖的口舌间摩擦着,一边低下头看住他充满诧异、不甘、甚或是绝望的眼睛。看着这人在自己剧烈的动作下痛苦地扭曲着脸庞,口中不断地渗出透明的唾液,沾满了自己的下身……
他听到少恭发出沉闷的呻吟,短促的哀声,他也听到少恭止不住地发出快要呕吐的声音来,可是将欲望埋在他口中的感受实在太过美好,不充分地去掠夺掉每一寸壁腔的话实在是不想要抽出来。
所以他依旧牢牢地箍住那人,用昂扬的顶端在他口中开始探索着,从最深最深的喉咙,到两边面部的侧壁,到上腔,再顶在下腔,最后顶在舌头上不肯离去,小幅度地抽动着,让他的舌头所有柔软的部分都能包裹住自己。抽动的时候能感觉到他软软的嘴唇在自己的阳物上摩擦,这种极致的甜美感受让自己不断地贪恋着更多,更多。
而少恭已经喘不过气来,无法咽下的唾液都从口角流出来,几次三番的干呕让喉咙时刻处在痉挛的边缘,重重的欲望气息充盈着他的口腔和脸庞,直灌入他的脑海让他陷入混沌,前一刻还在思索很多问题的清明,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看到那人痛苦的样子,千觞终于从他口中抽离,少恭迫不及待地将脸转过去,大口大口地喘息,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伴随着咳嗽的是一阵一阵的干呕。
方才能将呼吸调匀一点点,已经又再一次被掐住了下颚被迫张开嘴,少恭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不”,便再度被对方挺立的欲望塞满。
怒火已经冲破了自己的意识。如果此时手脚能够行动,必然抬手就将面前人杀了。
尹千觞!我留你性命,真正不该!养虎为患!当日你坏我大事,扰我数载苦心,我是如何坏了心神,才会一念之差放你生路的!
这样想着,气结于胸,燃烧着的火焰似是要从眼中奔跃而出。可饶是他心中再怎么愤怒,此时此刻仍是毫无办法。
千觞的手忽然放开了他的长发,抚上了自己的额头。由于暴怒而凸起的青筋,在对方的手里被一种温柔的力度抚摸着。
少恭恨得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这人一眼。然后他感觉到千觞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脑,将自己用力压着贴近他腹部。扑面而来的淫靡气息让自己快要昏过去,整根的没入再度冲击自己的喉头,被钳制和压迫的无助感让这个时刻比地狱还要令人厌恶。
快点……结束吧。
但时间却漫长得,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一般。不知道多少次,千觞偶尔地停下来放过他,让他可以喘息,咳嗽,干呕,然后在他平静了一点的时候又再度开始掠夺。他倔强地不肯有任何顺服的动作,而千觞也完全不在意,因为他可以完全掌握他,他根本不需要他的配合。
面颊的肌肉已经由于长时间的扩张麻木到没有了知觉,他听到千觞的喘息越来越沉重,动作越来越快,而自己被撞击得也越来越狠。
终于千觞把自己的头紧紧按住,口中灼热到要燃烧起来的硬物瞬间胀大了,撑满了整个口腔,随着一阵狠狠的抽搐颤动,如同野兽在撕咬猎物时的吼叫一般,高潮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响彻的无比清亮,令人羞耻不堪。白浊的暖液在自己口中一刹那涌了出来,灼热的力道冲击着喉头,少恭终于没能控制住,酸涩的眼眶由于反复的过度痉挛还是涌出了眼泪。
千觞按着他的头,发出低低的吼叫,任自己发泄出的情欲在少恭的口中喷洒,极大的满足感充斥了自己的身体,他一边重重地喘息着,一边缓缓地抽动着腰,用手去握住自己的欲望,让它在少恭嘴里不断摩挲来寻求着温暖的安慰,贴紧湿润的舌头,挤压着最后几滴腥烈的液体。
“唔……嗯……”生理性的泪水从脸庞滑落,到了这时竟然还是不能获得自由,只能承受着那人一次一次对自己侵犯的动作,痉挛的痛苦让少恭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口中腥热粘稠的液体从嘴角流出,空气中溢满了极为淫靡的气息。
又让自己的欲望在少恭口中停留了一时,终于有些软了下来,千觞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抽离,掐住他下颚的手也松了开来。
少恭立时侧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咳着,身体抽搐着颤抖,一下下呕出来,所有充斥在自己口腔内的肮脏液体,令自己反胃的东西,一边痉挛着一边吐出来,混合着自己的眼泪,还有一直不受控制流出的唾液,一大片污秽不堪地全部滩在地上。
他的身体痛苦地弓了起来,在咳嗽和呕吐终于能够停止之后用力地呼吸着,生理性的痉挛和呜咽让他的大力喘息都带上了哭泣的音色。
头发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原本用来箍头发的丝扣早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地上,有些搭着他脖颈的汗水紧贴着皮肤,赤裸的胸膛在空气中可怜地起伏着。
“放开……我……放开。”总算能够说话之后,少恭只冰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千觞默默地靠近了他,跪在他身边,撩开他脖上盖住的发,开始将长袍从上褪去,露出他赤裸的肩和臂来。
“放开。”少恭的语气坚定无比。
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千觞开始着手褪去他的长裤。少恭的心顿时跳动得厉害。
“尹千觞,你此时若还不住手,可知道……啊!”
没能说完的半句话被短促的呼声打断,少恭的面部开始不自然地扭曲——千觞已经伸手握住了自己下身最敏感的部位。
这突如其来的抚摸几乎要令人神智丧失,原本平静下来的双肩此刻又开始颤抖。
少恭的嘴唇微张着,想要说话说不出口,想要喊叫喊不出声,太过突然而让自己一时无所适从。接下来那人厚重温热的手掌开始上下套弄,力道温和恰到好处,速度时缓时疾,时而全部包住抚弄着,时而只留两个手指捏住律动着……
他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少恭快要叫出来,下身在这样的抚弄下很快就挺立了起来,羞耻感和快感侵袭着自己,为了不让自己示弱只好咬住了嘴唇。
“无聊,想叫就叫出来啊。”千觞叹了口气,埋下头去,在他裸露的肩膀上亲吻着。
“……!”
怎能轻易……如你所愿?
少恭已经忘记掉了上一次,身体燃起这种欲望是在什么时候了。在他所能够保存下来的记忆中,关于肉体的鱼水之欢,实在是不太能记得住什么。无论是刹那间释放的美好,还是长久以来寂寞的空虚,都淡泊到不复回忆。
在自己所承受的巨大的孤独面前,身体的寂寞就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渴望。
直到这一刻,直到被尹千觞手里的动作点燃了身上的欲望,直到被这人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亲吻摩挲,才仿佛突然意识到,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这样子的欲望离自己已经太过遥远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体内的血一定是冷的,而直到此时,他发现是热的。
热的令人心里燥乱。
“呜……啊!”少恭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下唇。
从小腹直升上来的热度和甜美的感觉,冲击着自己的理智和骄傲,四肢仍然不能动弹,身体被那人肆意玩弄着,胸前的茱萸被他的牙齿噙住,再用舌头舔拨,肿胀着立了起来。耳垂也被湿润的唇舌含住,舔一下又咬上,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吹向耳廓。
更过分的是,那人终是将自己的长袍全部褪去了,从胸口一路轻咬舔噬,来到颇为敏感的腰部肌肤上,玩笑一般地用轻柔的气息和舌尖逗弄着,或是垂下头用头发撩过,用下颚短短的胡茬在上面掠过,又重重地用嘴唇吮住了。
“嗯啊……!”
少恭不可抑制地呻吟了起来,扭动着腰部想要躲开他的挑逗,但困于四肢不能用力,怎么躲也还在对方掌控的范围内。
下面的分身已经被套弄得愈发胀大了,少恭的颤抖从肩部开始扩展到了全身,尤其是腿部内侧的肌肉在不听使唤地发抖,却再被那人的舌头舔住……
“啊!别……”
像是哀鸣一样,少恭胡乱摇着头。靠近着下体的部位都异常敏感,更何况是这样被舌头舔弄,火辣的渴望就窜得更快,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呻吟,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臀部的肌肉抽动着,甜美的激流在体内四处荡漾。
无法动弹的双腿被对方的手掌用力分开来,大腿根部的肌肤被他用牙齿轻咬,分身的顶端已经隐隐渗出了透明的液体,被对方的拇指按住后抹开来,湿润着自己已经火热到快要爆裂的分身。
“呜……呜……千觞……”他紧紧地蹙眉,叫着对方名字,头脑一片混乱,困于人的身体所固有的欲望,无法让思路清明,被人带入这样的情欲混沌之中,让他十分恼恨。
他喜欢所有的事都在自己掌控中,喜欢能够控制住事态发展的感觉,而当自己无法再去掌控,相反会被别人所掌控,甚至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这种感觉……令人恐惧。
快感的席卷而来,就是这样伴随着陌生的恐惧。
千觞的脸埋入了他双腿间,用力含住了他分身之下的无比肿胀的圆——少恭发出低低的哀吼声,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千觞推向了极限,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体随着他的一含一吐,一舔一吮,随着他手掌的律动,不断狂躁地扭动着,泛起了一层羞辱的潮红。
千觞感觉到少恭的身体紧紧地绷了起来,手中的昂扬不正常地胀大起来,知道他要到高潮了,便一手向上探去,捏住他胸前的凸起——
“啊!啊!”
少恭把脸埋向地上,压抑着自己的喊叫,一边抽动着一边射了出来。甜美的愉悦到达了巅峰,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这种充盈的满足,一时间让他全身都软了,嘴里不断小声地发出低沉的嘟囔,含糊不清。
他舔了一下唇角被千觞咬出来的伤口,本来渐渐凝固了的血液,又重新裂了开来,流出温热的鲜血。
那种热度让少恭一时之间觉得非常非常迷惑。
而后,渐渐冷去。
就像激情的退却和现实的来临一样冷冽。
2010
2010
我進度較慢……怕大家等太久餓極了,先放……開胃小菜……?(哭
我也想知道一篇燉肉文為啥寫到現在還沒上肉……別問我,問天(??
爭取這兩天把肉燉出來- -||||| 別恨我……
9/8該文已完結
奉上後續三篇的鏈接
琴書難憶(二)
琴書難憶(三)
琴書難憶(四)(完)
江都城郊,微雨。
“这是什么鬼天气!”尹千觞皱眉,一边放下车上帘子。
欧阳少恭不语,坐在千觞对面,手执棋子,稍微踌躇了一时,才将子落下:“将军。”
千觞苦着脸看了看棋盘,摇头道:“我还是想出去骑马……”
“这么大雨,你就老实点在车里待着吧。”少恭笑道。
“话说,你我二人用腾翔之术前来江都即可,为何少恭一定要用马车呢?”
“瑾娘素来不知我身怀绝技,若无旅途车马,恐吓到了她。”少恭收拾棋盘,“何况又无要紧之事,何需行程匆忙?一路风景,不也好看。”
“能骑马才好看,坐车不好看。”千觞撇了撇嘴。
“……是是是,是我委屈千觞了。”少恭叹气摇头。
“你既然知道……”
“当请千觞几坛江都最好的女儿红。”
“痛快。”千觞笑了,“那就再陪你下一盘。”
细雨如丝,润物无声,是夜,花满楼灯火通明,楼中大厅歌舞升平。楼外有人撑着把油纸伞,靠在花满楼入口花园的前廊上,喂着池中鱼儿。
来往客人莫不多看她两眼,她也回过头去看走过的客人,仿佛是在等人。
直等到熟悉的一把声音唤她名字:“环佩姑娘?”
环佩忙回转过身,来人身边跟的一位丫鬟拎了灯笼,映着来人面庞,她忙欢喜地道了个万福,开口道:“欧阳公子!怎么这时才到。”
“雨大,于城郊处害得马车耽搁了半日,不过这花满楼岂非就是要晚上来?”欧阳少恭一步上前,温柔笑道,“这般雨夜,姑娘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不在屋中?”
环佩难掩欣喜之色,只瞧着少恭怀中抱着的油布长形包,然后抬起眼来看他:“听闻公子要来,奴家今日一天都万分牵挂,只盼公子莫要忘记上次的约定。”
“姑娘放心,既有承诺,岂敢忘记?”少恭一边笑着,一边手做了“请”的姿势,“还是与我同去会一下你们瑾老板吧。”
“有劳公子惦念了。”知道少恭手中抱的必然是前次承诺自己一观之物,自然喜不自胜,略点了点头,站到少恭身后,正要前行,忽然瞥见刚才一直在少恭身边站着的那人。方才灯笼火光一直映在少恭脸上,未能注意到另一人,这时走近,灯笼的光也向她这里照了照,方才看清了来人——“啊!”环佩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少恭听闻环佩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目光带上询问之色。
“尹大侠?你怎么来了?是同欧阳公子一道来的吗?”环佩瞪大眼睛盯住千觞。
“……尹大侠?”少恭呆住,忍不住重复这个称呼。
“环佩姑娘,多日不见了,可还安好?”千觞笑得开心,向环佩拱一拱手。
“多谢尹大侠惦念,”环佩忙又道个万福,“云嫣昨日才刚与奴家提起尹大侠,说不知何日才有缘再见,却是想不到今日竟同欧阳公子一起来了。尹大侠莫非与欧阳公子本是旧识?”
千觞不管少恭在一旁不断打量自己,摸了摸鼻子道:“确实,我与欧阳是老朋友了,听说他要前来给环佩姑娘送样东西,我也许久未来花满楼了,甚是想念诸位姑娘,便厚着脸皮央他一起来。”
少恭错愕,只眨着眼睛看千觞。却看到千觞向自己浮起一个调皮的微笑。
环佩笑得愈发柔和:“如此当然甚好!巧儿,你快去告诉云嫣,叫她也去瑾老板楼中,说尹大侠来了。”打发走了丫鬟,略低了低头,“二位公子快请。”
少恭仍在原地,一手拉住要往前走的千觞,小声道:“尹~大~侠?”
千觞对他吐吐舌头:“一会儿告诉你。”
少恭心下狐疑,却只得收声与环佩他们一道向瑾娘所在的主楼走去。
瑾娘亲自与尹千觴斟满了一杯酒,笑颜如花:“尹大侠,没想到你也会来!少恭是跟我说会带一位朋友前来,可没想到竟然是你!”
千觞嬉笑,只一仰脖就将酒倒入口中,抹了抹嘴角:“瑾老板见笑了,我与花满楼诸位相识之事,都未告诉少恭呢。”
“哦?”瑾娘转头去看少恭,看他一脸茫然,“你竟然瞒着少恭?你能瞒得了他?”
少恭面色暗了暗。
环佩在旁为少恭斟酒,对他笑道:“欧阳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尹大侠,曾帮过我们花满楼的忙。那日有江湖匪人在院内起了争端,眼瞧着就要打起来了,这要一打,少不得要将那花园弄坏,我们几个弱质女子又无处讨理去,恰好尹大侠在,竟是三下五除二,将那几个歹人直接从墙上顺了出去!”
瑾娘也笑着:“尹大侠是我花满楼的恩人呢!自然是贵客,那日之后,为了答谢尹大侠的恩德,便请他在花满楼中留住,每晚歌舞美酒,好一阵快活日子!”
“哦……”少恭点了点头,将酒杯举起,也不看千觞,自己抿了一口。
千觞暗暗瞧少恭面上神色,却是平淡如常,滴水不漏。
“楼中诸位姐妹都敬佩尹大侠风采,多日来往,更是视其为花满楼的常客。尤其是云嫣妹妹……”
“环佩姐姐又说我什么呢?”一阵爽朗笑声,有个装束俊朗的红衣女子撩开了门帘走进来,瞧见千觞,忙道个万福:
“尹公子!”
“云嫣姑娘,久日不见了!”千觞忙自位上起来,向其拱手施礼。
云嫣也不与众人客气,径直走到千觞跟前,笑问道:“上次说的,尹公子可曾带来?”
“云嫣!”瑾娘皱眉,“怎么一上来就先向贵客讨要东西!你这般规矩,是谁教你的?”
千觞忙摆手:“瑾老板一向是快慰平生之人,怎的这般计较凡俗礼数!”然后转身向着云嫣笑着:“自然是带来了,你瞧可不就是这个?”
千觞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盒来,打开给云嫣瞧,只见那墨盒本就与别不同,上面用的是彩瓷纹画,打开了之后,更是从中透出隐隐璀璨的霞光来,看的在座之人无不惊奇。
少恭动容道:“这是……霞芳锦墨?”
“不愧是少恭。”千觞回头,对他笑笑,“正是。”
少恭不禁摇头叹道:“此物……只曾听闻,从未得见。传说是赤霞仙岛上的一方宝墨,行文书字能带霞光之彩,无人知此墨研制之法……”
云嫣原本是瞠目结舌地接过了墨盒,听到少恭所言,面上一愣,忙对千觞一躬身:“竟是这等珍贵之物?上回听公子说起,云嫣自幼习字弄墨,从未听闻有此物,便随口玩笑说叫公子带来送给小女子。没想到竟真有,还是件宝物,这云嫣又怎么敢收呢?”
千觞摆手道:“云嫣姑娘莫要与我客气,我也是一时有番奇遇才得了此墨,其中故事也是好玩,有机会当与姑娘讲讲。不过这墨我又用不上,上次与云嫣姑娘聊起古今书法,此物当真是该由姑娘收着,才能物尽其用。”
“这……”云嫣去看瑾娘神情,见她点点头,方才又一躬身,“那,小女子就不与尹公子客气了,推来让去反倒落了俗套,不叫尹公子喜欢了。”
“这样才对!”千觞拍手叫好,“这才是我认得的云嫣姑娘嘛!哈哈!”
说完这话,他又回头去瞧少恭,但见少恭仍是面色如常,正与环佩小声说着话,又见他把身后放着的油布包打开,拿出他一直用的那琴来给环佩看,还取了一包琴谱递与环佩。那副模样仿佛是没有看到自己一样,不由得有些郁结。
此时只听瑾娘不悦道:“你们这二人来,个个都有东西送我楼里的姑娘们,却不想想给老娘我带点什么?真真没良心的紧!”
少恭失笑道:“瑾娘还嫌我不送你些什么?不是每次见我都说‘你少来麻烦我几次我就高兴了’么?”
瑾娘瞪圆了眼睛:“是啊,我哪里想得到,你竟真还有一次不是来麻烦我的,却是专门给环佩送琴谱和看琴来的!少恭对我楼中女子这么用心,可是太少见了吧?”
少恭笑看她,摇头道:“瑾娘说笑了。我与环佩素来是好友,年少之时便常在一起切磋琴艺,如今瑾娘这么说,岂非折杀在下。显得在下从不关心这位妹妹了。”
千觞看着,方才要忍不住说话,就只见云嫣对他轻轻一拜道:“尹公子既然送来如此珍贵之墨,不如随小女子前往书房,让小女子题字一幅,赠与公子,也算留得了这宝墨的印记,算是小女子答谢之情,你看可好?”
千觞当然要说好,岂有不好之理?他撇过头去看少恭,目光中似有询问之色,少恭见他望着自己,便点头微笑道:“千觞且去吧,我正好有些事要与瑾娘单独说。”
千觞语塞,却见环佩起身,将一卷琴谱抱起,盈盈一拜:“如此,奴家也不便多留,先去将琴谱收到琴室中去,一会儿再来与公子讨教琴艺。”
少恭对环佩拱了拱手,云嫣也向少恭、瑾娘施了礼,千觞一见,想不离开也不行了。只好随云嫣身后,一同去了书房。
这几人走后,瑾娘提起酒壶,将少恭面前的杯子斟满,笑道:“我就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可能真的没事找我?”
少恭叹了口气,接过酒杯放下:“确实不想劳烦瑾娘,只是此事,还怕是除了瑾娘,再无人能相助了。”
“可是有关方才那位尹大侠?”
“瑾娘冰雪聪明。”
“你可是想要卜算他能否恢复记忆?”
少恭吃了一惊:“瑾娘怎会……难道这都让你神机妙算到了?”
瑾娘失笑道:“我再怎么天生异能,也没有这般神奇!说来也是巧合,尹大侠在楼中小住之时,曾偶尔与我说起,过去的记忆全部丧失之事,是我主动要为其卜算的。”
“竟是如此……”少恭点了点头,“我并不知千觞与你结识之事。那么,瑾娘所卜的结果如何呢?”
“他迟早能够恢复往日记忆,你无需挂心,只是时间问题。”瑾娘笑道。
少恭面色顿时暗了下来,眉头拧到了一起。瑾娘才发现自己仿佛说错了话。
“你……将这结果告诉了他?”
“……自然。既是我主动要为他卜卦,怎么可能不告诉他结果?”瑾娘已经暗暗觉察到少恭内心纠结。
少恭不语,只是摇了摇头,沉默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该来的终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瑾娘看少恭脸色,竟是看到平日从不曾见的一丝悲戚,莫名心里为他疼起来,却又不知他到底为了何事,总是不好安慰。
又是沉默了许久,少恭突然再度开口:“千觞……与各位姑娘,似乎甚为投缘?”
“你是想问他在楼中居住一段时日,可有与姑娘们睡过?”瑾娘挑了挑眉。
少恭尴尬一笑。瑾娘摇头:“具体的我并不知道,但确是我为他指定了栋独院独屋,每晚在前厅观了歌舞,大醉一场,欢笑一番,常见他独自回屋。”
少恭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笑意,可瑾娘接着道:“这都是我能看得见的,看不到的我可就不敢说了。花满楼毕竟是烟花之地,青楼一栋罢了,男人在这里,能做的事情毕竟不多。他又住了这些许时日,我总不好挨个姑娘去问吧?何况在青楼之中,这种事还用问吗?”
少恭苦笑了一下,点头道:“是,在下原是也不必问的。想来也不出其左右。”
“依我看来,尹大侠是天性豪爽不羁之人,可没你那么爱假正经。”
“……瑾娘取笑在下了。”
少恭取过杯子来,一口气饮尽,又是稍微沉思了一下,忽而向瑾娘道:“在下忽然想要做一件坏事,与我那位朋友开个玩笑,不知瑾娘愿不愿意帮我?”
瑾娘愣了愣。欧阳少恭为人行事素来稳重,从未这样说过,什么“做一件坏事”,“开个玩笑”之类的,都不像他平日所为,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少恭沉吟半晌,方才凑近瑾娘,耳语一番。
瑾娘听后瞪圆了眼睛,直直望着少恭,手不由得抬起来指着他:“好你个欧阳少恭!老娘就说你这人假正经,还真没说错啊!这种玩笑你都跟他开!不怕他气得一剑劈了你啊?”
少恭目光狡狯地笑了笑:“瑾娘总是讽我爱故作正经,如今我也与挚友开一番这不雅的玩笑,岂非正是来这青楼的男子会开的玩笑么?他听我说起花满楼,便刻意瞒了我与你们相识之事,闹着要同来,只想要到了楼中好吓我一番,便能见我惊讶疑惑之色。他既然能与我玩笑,我岂不是要小小报复他一下?”
瑾娘忍不住大笑起来:“妙!少恭当真是妙人!与那尹大侠还真不愧是一对好友!好,老娘倒要看看,你这般戏耍他,会落得个什么下场,着实有趣!能见你欧阳少恭戏弄他人,还是用此等法子,倒叫我开眼了!”
少恭摇摇头笑着,拎起酒壶为瑾娘斟满。瑾娘回身走入内室,取出一包药粉来,放在千觞酒杯里,用酒溶开,但看少恭脸色,见他一如平常,不由得心下好笑。
这少恭,饶是他再怎么稳重沉静,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倒是比以前可爱了些。
有了几分……活在世间之人的感觉。瑾娘莫名,忽感哀伤。
又是马车上,江都的雨,仍是未停。
“为何一定要回客栈去休息呢……”千觞喃喃自语,忽然发觉少恭目光冷如刀剑,便立时噤声了。
“看来千觞,真是流连忘返啊。”少恭笑得很是好看。
千觞怎会听不出戏谑之意?只是笑笑,挠了挠头道:“也不尽然。我也无所谓的。”
少恭没再说话,垂下了头。
千觞呆呆地看着他——从离开花满楼之前开始,他渐渐发觉只要面对着少恭,自己的脑海中就总会冒出一些很难控制的邪念来,此刻又是二人在一方斗室独处,让他甚至不敢看对方的面孔,忍不住将目光避开,撩开身后的帘子看向外面。
“雨夜江都,这样的灯火,倒真好看呢……”
少恭抬眼看他:“哦?”然后身子忽然向他凑了过去。
千觞心里一动,只见少恭已经挨近了自己,一手搭在自己肩头,一手按着窗棂,俯下身子探头向窗外看去。
长发如帛滑下,丝丝缕缕拂过千觞的脖颈,手指半是酥软地扶在他肩膀,身体大半都靠在了他怀中,一张精致如画的侧脸就这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只是如此平常地接近自己,却让千觞浑身上下都狂乱地燥热了起来,脑中燃起强烈的想要将他一把揉进自己怀里的念头。
这种燥热之感……有些不正常。千觞感觉到喉头涌起一阵渴意,嘴唇像是干燥得快要裂开了一样,连呼吸的温度都顿时升了起来。
马车轮子压过一块小石子,骤然而来的颠簸令人猝不及防,少恭轻轻“啊”了一声,没能扶住,一下跌坐在了千觞身上。
千觞及时地双手搀住了他——只是不搀还好,这一搀,已经把他完全抱在自己怀里了。
车子仍然颠簸而行,本被撩起的帘子此时已经落下,只剩雨打窗棂的声音,悉悉索索,偶尔传入耳中。那人软软倒在自己怀里,似乎是忘记了起身,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面露踌躇之色地瞧着自己,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此情此景,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千觞疯了一般地狠狠将少恭揉入了怀中,力气大得让少恭以为自己会被弄断,而嘴唇已经被他用力吮住,几乎是野兽一般地在上面撕咬着。
千觞听到怀里的人被自己近乎野蛮的亲吻侵扰得发出闷闷的哼声,这种诱惑的声音在自己听来就像是恳求和邀请,手掌狂乱地在他背上扯住了衣襟,不断上下抚摸和揉捏着,似乎只要用一点点力气,就可以将他身上衣襟撕扯开。千觞一手攀上了他脖颈,将前襟领口用力扯开,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线条纤细的锁骨上。
“唔……”微微的疼痛让少恭皱眉,双手在千觞肩上,一时握紧衣襟一时推着。
对方的手开始顺着领口伸了进去,力气极大,竟是胡乱撕扯,真的要把衣服撕裂了。一边撕扯,一边在他面上,颈上,唇上噬咬,一边又探向胸前用力抚摸着,少恭口中发出含糊的呼声,口齿不清地垂首到他耳边小声道:
“别……千觞,这是在车上……”
却被对方一把牢牢地捏住自己下颚,千觞狠狠地盯着他道:
“你这妖精……在我酒里放了什么?”
啊……可真聪明呢。少恭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帘垂下来,小声道:“千觞可是怪我?在下并非是想要戏弄于你,只是……”
说了一半就停住,抬起眼来看住千觞,目光中充满了犹疑,似是有万般情意无法出口,只是轻声一叹,将额头靠在了千觞肩上。
这种赤裸裸的勾引和诱惑,让体内被春药勾得欲火焚烧的千觞怎能受得住?只可恨还在车上,不能立时将他掠于身下肆意纵情,所有的侵占欲望只能隔着衣物发泄着,不断让四肢纠缠和拥抱,使他臀部靠近自己的胯间,在他身上仅仅露出一点的肌肤上亲吻和抚摸,揉乱他的头发,舌头用力探入到他口中舔舐。
“你这个……”千觞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到了客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恭眼波流动,像是柔情似水,只淡淡笑着,并不回答,任他抱着自己。
只在走廊中就已被千觞扯掉了腰带,推入了他卧房中,少恭胳膊都觉得痛了,心下暗暗苦笑道:这药劲可真惊人。正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取笑于他,就已经被对方一把搂住,扯到椅子上,放自己在膝头,剥去外头的长褂,伸手就要撩开自己长袍——
千觞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少恭。
少恭浅笑着从他身上起来,缓缓地整着衣服。
“你……”千觞瞠目结舌,动了动身体,却是不能,已被少恭的咒术缚住了。
“千觞莫要恨我,在下也只是与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少恭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可恶,“不知千觞承受此番药力又要独自在这凳子上坐一晚,明早会是如何表情呢?一想到这里,在下就觉得着实有趣,忍不住要试一试。千觞只管坐着吧,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喊在下过来帮忙,只不过你需要的帮助,在下不知道能不能……”
正取笑得十分开心,话只说了一半,却忽然见千觞眼神涣散,目光呆滞,“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着。少恭立刻笑不出来了。
“……千觞?”
少恭十分小心,未靠近他,怕他耍什么花样。但是远远站着看他,只见他眼珠都翻白了,嘴角开始渗出了白沫来,口中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少恭心下着急,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蹲到他身边,扶住他身体。
“千觞?怎么了?”
千觞像是意识都已经涣散掉,整个身体不停使唤,少恭用了极大力气才能将他扶起,心里这下是真的急了,不由得为他担心,忙抬手将咒术解开,揽着他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抓过他手来扣住脉搏。
脉象极冲,紊乱不堪,少恭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被下了那种药,又一路忍着自己多番挑逗,方才又被自己故意戏耍,一时怒火攻心,加上药力,恐怕是玩笑开得有点过大了。瑾娘啊,你到底是放了多少?也怪我都未注意瞧着些。这样想着,心里有几分愧疚,用力扶住他,唤他名字:
“千觞,来,我扶你,站起来,对,好……坐下,坐好。”
让稍微还留有意识的千觞搭住自己手腕,靠着自己身体,扶他重新又坐在了凳子上,少恭忍不住把手放上他额头,替他擦去虚汗。双手扶住他肩,叮嘱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配些药来,能解你体内旺火,你莫要再气了,若是再动气,恐会更严重。”
少恭只见千觞虚弱地点了点头,心里的愧疚和担忧更甚了,握了握他手,忙起身要回自己房间拿药过来,可是没想到——
刚刚走到门口,身体忽然一阵沉重之感,难以动弹。他惊讶地回过身去看千觞,对方已经笑意盈盈地端坐在凳子上,摸着下巴看自己。
“……!这是!”
少恭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手脚刹那间沉得像是灌上了铅,完全无法用力,腿也已经撑不住身体重量,一个踉跄便顺着墙滑在地上。
竟然……被他骗了。
沮丧和懊恼的情绪只闪了那么一下,少恭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他低头看向自己双手,腕子上是冰冷的幽蓝色符印,形成咒术的符字,闪着一股幽暗之息缠绕着双腕。
少恭眼底霎时浮上了一层寒冰——女娲族秘术!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住千觞,眼中已经带上了杀意。 2010
歐陽少恭早已醒轉,和衣在千觴身邊盤坐著,他手正放在琴臺上面,雖然那之上已經沒有了琴。紅木小案已經被扶起來放好,就在對面,青花瓷和美玉的殘片被攏在案上。箍著長髮的絲扣已經回到了肩前。
他本是望著天空,聽得千觴醒轉,才轉臉來看他。
千觴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天空——永夜的青玉壇上層,無論外界晝夜如何交替,仍是夜色不變。
千觴不由得苦笑道:“當真是奇觀,無論睡著還是醒來,見到的總是夜空。”
“是啊。”少恭點點頭,也望著那夜空。
“……少恭。”他叫他。
“嗯?”少恭再度轉臉來看他。
千觴不由得坐起身子,手掌攀上少恭的臉,撥開他側臉上擋住的秀髮:“我忽然覺得,再也不用從你身邊離開,時間還很長很長,我們要說的話都不必急於一時說完。這樣可真是不錯。”
少恭忍不住笑了,撫上他手道:“確實。”
千觴湊上去,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晃了晃頭:“這酒喝得可是不少。”
“千觴可是頭痛?”
“痛得要裂開了。”千觴撇撇嘴。
少恭自袖中取了一個小瓶,一邊拔開塞子一邊說:“早有準備。這是我自製的一劑醒酒香,放到鼻下嗅一嗅,再涂一些在太陽穴位置,大有奇效。”
“哈哈!好東西!那便是說我再喝得如何爛醉也不怕嘍?”千觴拍掌笑道。
“自然。”少恭只是笑,將小瓶湊到千觴鼻下。千觴深深一吸氣——
奇怪……怎麼,頭反而更暈了呢?
恍然之中,他看到少恭將小瓶中的東西倒了一些在手上,雙手攀上自己的頭,在穴上為他按捏著。少恭的笑容,已經帶上酸澀之意。
千觴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有千萬疑問要出口,卻沒能來得及。
少恭在他閉眼失去意識之際,及時捧住了他頭,然後緩緩將他放平。
有多久沒有掉過眼淚了?歐陽少恭在心裡問自己。
一邊握住了千觴的手,一邊抬頭再度望向夜色,已經陌生了太久太久的,人的身軀才會有的那種悲傷的液體,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上一次掉淚是何時?
啊……想起來了。
是在自己站在蓬萊廢墟,滿目都是腐爛掉的屍體和斷壁殘垣,無論走向哪裡都找不到那牽自己手領自己出山洞的人時。
他一個一個將蓬萊親友的尸身埋葬起來,用手去刨出一個個坑穴,刨到雙手滿是鮮血,仍不覺得痛。只是偶爾碰到自己臉頰,發現那時臉上已是淌滿了,這種悲傷的液體。
那是他最後一次掉淚。
“千觴若永遠都是千觴,那麼誓言如昨,自然是令我不勝喜悅。”
少恭將手握得更緊,對著昏迷中的千觴自言自語起來。
“只是……若有朝一日,你憶起曾經種種,憶起我原是令你負重傷的罪魁禍首,而絕不是什麽救命恩人……況且還是害你任務不成,離鄉墮落,遠離使命的元兇——到了那時,千觴再想起昨日誓言,又當如何自處?”
少恭頓了頓,沉默半晌,將手鬆了開來,用衣袖在自己臉上擦拭了一下,看淚水暈開,頗有幾分新奇。
“在下……早已托瑾娘算過,終有一天你會憶起往事。到了那日,你必將仇恨於我,多年交情也不過會成為我虛情假意的證明。那時,恐怕你只想要將我千刀萬剮,昨日種種,若仍留於你心,只怕你……”
已是說不下去,少恭深深嘆息,苦笑一下,才接下去:
“此番記憶,留於在下心中便可。只盼早日取回另一半魂魄,使我不必再渡魂為生,重建蓬萊也不過這一世罷了,到時只做荒魂一縷永留蓬萊,將這些記憶全部藏在心底。待到與你必須刀劍相向的一刻,我也不至手軟。而你……不必記得,不必了。夢魂香,會使人六個時辰之內所有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他日你記憶恢復,便無需有任何掙扎。”
少恭閉上眼睛,仔細地想了想,又睜開,看向千觴。
話已說完,他湊上去,在千觴唇上吻了一下。
然後他繼續方才的姿勢,和衣而坐,再度揚起臉來,望向夜空。
千觴睜開雙眼,看到少恭在自己身邊坐著。
他本是望著天空,聽得自己醒轉,就轉臉來看自己。
千觴伸了個懶腰坐起來,看看少恭,又抬頭望了望天空——永夜不變。
“當真是奇觀呢。”千觴笑了笑,“無論睡著還是醒來,見到的總是夜空。”
“……嗯,是啊。”少恭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少恭。”他叫他。
“嗯?”少恭心中一動。
“我到底是醉成了什麼樣啊……把這裡糟蹋成了這般模樣。”千觴小心翼翼,“這琴啊、玉器啊、青花瓷啊什麽的,我可賠不起你。”
少恭笑起來——心里忽然湧現一股失望——搖搖頭道:“不必掛心。又不是第一次。”
“看來下次再來你處,不能多喝了。擾這般清靜之土,我都不好意思了。”
“無礙的,千觴隨意就好。”少恭笑得厲害,“這時候才與我客氣,太過見外。”
“可這琴……”千觴望著斷琴,一臉愧疚。
“不是你錯,琴是我弄斷的。你怕是記不起來了吧?”少恭站起來,“不妨事,琴我倒是從來不缺。”
千觴撓撓頭:“難道你也喝得大醉了不成?”
“秘密。”少恭輕輕一笑,拍拍千觴的肩,“你且先坐著醒醒酒,我去下面再取把琴來。順便叫人來將這裡收拾一下,重新再擺過酒席。”
“好。”千觴點頭,忽然拉住少恭衣袖,“等一下。”
“怎麼?”
“……仿佛想起來什麽,又忘記了。”千觴悵然道,“似乎是個很悲傷的夢。”
“好好醒酒吧。”少恭搖頭,抽回袖子,起身走遠。
千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口中呢喃道:“只是……夢嗎?”
暖春。
青玉壇下層,永晝之地,光照明媚,日頭如焰。
一日未見陽光的少恭,此時正站在日頭之下,被灼痛到炫目。
恍然之間,站在這般熾熱光線下的自己,便如一頭渴鹿般,將日焰看做美好幻象,渴慕之水,向其追逐而去,終是一場虛妄。
少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現在……我只想好好聽你說,你到底記起了多少事,我的巫咸大人。”
少恭垂首望著千觴。
這一日終於還是來到。
瑾娘所言不虛。只是,他到底瞞了我多久,又瞞了我多少……
我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千觴慢慢站起來,彈了彈身上土灰,一語不發,只是搖了搖頭。
少恭盯住他,目光如炬。然後回過頭對元勿吩咐道:“我與尹公子要好好敘舊,這就前去琴臺,若非是百里屠蘇他們的消息,都不必前來打擾。”
“是。”元勿一躬身。
少恭望向千觴,一抬手道:“巫咸大人請了。”
陌生的稱呼,讓千觴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如此熟悉的人。
他不做聲,跟在對方身後,默默來到琴台。
少恭坐下,雙手撫在琴上,隨意撥弄幾下。千觴緩緩走到他琴前,背對著他。
千觴不開口,少恭也就不開口,只是把琴撥弄幾下,不成曲調。
就這般相顧無言,不知多久。
千觴突然道:“你當真想知道?”
“還請巫咸大人言明,莫要在下死也死得糊塗。”少恭臉上淡淡笑意不曾退去。
“全部。”千觴沉聲道,“全部的一切,都已經想起來。”
“哦?巫咸大人恢復記憶,大致有多久了?”
千觴垂首:“比你想像的要久。”
少恭點了點頭。雙手從琴上撤了下來,微笑著抬起頭看著千觴,問道:“那麼,巫咸大人此刻尚有利器在手,想必已經對在下恨之入骨,何不一報前仇?”
千觴沒有回答。
“方才你向我揮劍,只為拖延時間,好將晴雪姑娘他們送走,所以在下才能一招抵擋得住,並且將你制住。”少恭有條不紊,“此刻,就只你我二人而已,你若向我舉劍,我能否抵禦尚且不知,何不一試?”
千觴仍是不語。
“錯過這般好機會,巫咸大人可莫要後悔。”少恭冷冷道。
千觴還是一語不發,逕自在琴前坐下,仍是背對少恭。
少恭見他坐下,不由得怔住。
青玉壇上層永夜的紫藤花,無論何時都是這般香氣襲人。
少恭雙手慢慢攀上了琴弦,略略停頓,終是將它奏響。
奏的是短歌行的調子。
只是那人,沒有再跟著琴音,吟唱一首。
一曲彈到一半,忽然琴音大顫,刺耳之聲響起,千觴回身看去,只見已是指傷弦斷,少恭愣在那裡,手指鮮血湧出,一滴一滴,滴落在琴上。
千觴拽過他手,將隨身攜帶的酒筒擰開,灑在少恭受傷的手上。酒水亦將琴斑斑駁駁濕了大片。
此情此景,如同夢回。
少恭也不說話,只怔怔望著千觴,嘴唇微啟,似是有什麽要說。
卻終究未能說出口。
千觴便這樣,一直握著他手腕。
直到見有人匆匆走來,才鬆了手。少恭站起來,看向來人。
“百里屠蘇他們逃掉了。”
“知道了。去吧。”少恭揮了揮手,忽然想起什麽,又叫住來人,“等下。”
他走過去,伏在來人耳邊,細細叮嚀了幾句,方才揮手打發走了。
然後他回過身,走近千觴,緩緩開口:
“斷的……是少商弦。”
千觴覺得有什麽衝擊著自己的胸口,痛得不能自抑。他忽然俯身抓起那把琴,狠狠地向著地上砸去。
琴斷成了兩截。少恭面色頓如死灰。
有弟子擋住千觴去路,卻被元勿叫住:
“長老吩咐過了,尹公子若要離去,誰都無需阻攔。”
那弟子愣了愣,只好退到一邊,將傳送口讓出來。
千觴獨自來到青玉壇下層。
永晝之地,光照明媚,日頭如焰。
在永夜的上層待了許久的千觴,此時站在日頭之下,雙目被日光灼痛。
恍然之間,他想起少恭給自己講過一個佛家典故。
渴鹿逐焰。渴慕清水的鹿,將日焰看做是自己內心期待的美好,便向其追逐而去,怎知只能是愈追愈渴,終是一場虛妄。
被刺痛的雙目,緩緩合了起來。
少恭。我所記得的……不但比你想像的要久,也比你想像的要多。
我原本是地界之人,體內帶有瘴毒,以毒攻毒,本就不怕一些有奇效的藥物。你那日讓我嗅的夢魂香,對我全無作用,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那日,我不言不語不動,一直只讓你握著我手,聽你哭泣,聽你訴一番衷腸,卻只能依你意思,裝作什麽都忘記了。
我只想做尹千觴。做你歐陽少恭盼望著的,永不恢復記憶的尹千觴。
只想為你兌現當日諾言,哪怕萬劫不復。
這才是爲什麽我早已恢復記憶,卻對你閉口不談。因為我只想做尹千觴。
我助你奪回丟失的一半魂魄,只盼你可以如當日所說,無需再渡魂為生,此世身死便可化作一縷荒魂永留蓬萊。
只是,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你我所願。
第一次……
第一次走到了會仙橋,卻沒有少恭相送。
千觴在橋上停了腳步,茫然佇立。
他仿佛看到了最美最美的幻象,那個少年正負手而立於不遠處,神色寂寥,望著腳下浮雲。
“少恭。”他叫他。
那少年回過頭來,對自己淺淺一笑,拱了拱手,然後一步踏向虛無。
他看著少年從自己的眼前瞬間消失了,就這樣淹沒于浮雲流轉之中。
千觴抬起頭來,看著日焰,搖了搖頭。
日光何等灼人,幻象就何等美好。只是,又是何等殘酷。
他記得少恭說,終是渴鹿逐焰,一場虛妄。
————————THE END————————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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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鹿逐焰(一)
渴鹿逐焰(三)
弦已斷,指已傷,琴已濕,人已倦。
少恭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兩眼不知看向何處,若有所思,只把一方寬袖搭在受了傷的手上挽住袖口,仍是端坐著一動不動。
千觴也不與他說話,只是將筷子取了來,缶中酒方才已經潑了個乾淨,千觴並未再倒,而是用筷子擊缶而歌: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來明日憂。”
少恭的目光隨著他歌聲,緩緩移到他身上,嘴角浮出一絲極淡的笑容,待他歌畢,轉向自己,聽他咧嘴對自己笑著說:“怎麼樣?無琴也無妨!你看我這擊缶而歌,比起你那短歌行如何?”
“千觴豪邁,不是在下能及。”少恭笑道,“得以一聞,三生有幸。”
“少來了!擊缶不過就是打個拍子,能合著拍子唱兩句罷了,哪裡能和你那琴聲比?少恭只知道客氣,不和我說真話。”千觴一個勁兒對少恭搖著手指,似是大有不滿。
“此言差矣。”少恭正色,“珍貴不在所用之器,乃因縱歌之人。”
“行了行了,再說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千觴急忙擺擺手,止住少恭。
少恭不再多言,淡淡笑著轉開頭,望向蒼茫夜色。
不知這生生世世,何曾有人,又是何時才會再有人為我擊缶而歌。
千觴若一旦恢復記憶,此番情景,在你心中又當作何感想?
此話永無機會問出口了。
千觴怔怔望著少恭側臉,凝視他面上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遮住一半面龐的秀髮,似有千言萬語無法訴說只能從雙目中溢出,如細緻玉器般雕琢出的臉頰輪廓,極為淩厲蕭瑟的唇角。
他忍不住伸手,到少恭肩前箍起長髮的絲扣上,緩緩解開。
此時無他想,只是想看看秀髮若全然披散,是何等模樣。
少恭輕微一震,目光與姿勢全然不動。
千觴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道:“少恭,不知你可有妹妹。”
“你放心,便真是有個妹妹,也斷不會許配於你。”少恭答得極乾脆。
千觴大笑起來:“好你個歐陽少恭!”笑得開懷,絲扣也解了下來,拿在手中,原本箍起的長髮散落肩上,千觴側頭,摸著下顎,似是在欣賞一件自己創造的作品。
少恭的目光卻莫名變得十分寂寥,只聽得他緩緩道:“不過……在下確實是有個妹妹。”
“哦?”千觴抬眼看他。
少恭搖了搖頭,舉手將散落的長髮攏在一起,將其整理妥帖,一邊繼續說:“少恭年幼離家,拜入青玉壇時不過八九歲光景。除家中老僕寂桐一直跟隨身側,與其他家人並無聯繫了。對於自己的這個妹妹,印象也不深刻。”
千觴忍不住又往身前的缶中倒滿了酒。
“幾年前曾聽寂桐說,歐陽家已搬離琴川,如今便是回鄉一趟,怕也見不到了。搬去何處,我也沒有問過。至於那個妹妹,去年家裡有人書信告知寂桐,說是嫁去了遠方。如今也不知過的如何。”少恭笑了笑,“在下與家人,實是情感極為淡薄。”
千觴一手捧著酒,一手忍不住伸過去,輕觸少恭面頰:
“為何離群索居?”
少恭語塞。
青玉壇上層永夜的紫藤花,此刻香氣襲人。
他轉過頭來看著千觴,看對方眼中似是凝固著的疼惜,竟忽然令自己想起非常遙遠的故事,遙遠到快要忘記。在一方冰冷山洞中,有個溫暖如春的人裹住瑟瑟發抖的身軀,一邊轉頭問自己:
為何離群索居?
他曾在火光之下對那人露出冰冷一笑。不屑回答。
如今在眼前人的目光流轉之下,卻不想再去壓抑。
“少恭是個過於執著之人。”他毫不避開千觴的目光,也不避開對方在自己臉上輕微撫過的手,“若與人相親近,不論是親緣情緣,對他人的執念都將深入骨髓。執念深至不惜傷害惦念之人,只求常伴身側,永不忘記。”
千觴不語,等他繼續。
“一旦用情,不可收拾。累世親人情人,便是已經與我離心離德,也要將其尸身收藏,并細細切開,感受其血液溫度。從暖到冷,從冷到寒,從一夕相慕至世世無緣,都想要記在心中,只盼再不會有人離我而去。”
千觴愣住了,手停了下來。
少恭望住他,淒然一笑道:“少恭早已瘋狂,內心朽壞崩塌,已不是倫理所能解。若不離群索居,只怕執念愈發之多,自己也愈發痛苦不可抑制。”
千觴側了側頭,問:“少恭,你到底活了多久?”
“在下……已經不記得了。”
“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千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撫在少恭面上的手,再度動了起來,從眼角開始細細地觸摸著,仿佛不這般便會失去了他一樣。
“那麼,少恭對我……可有執念?”
少恭點點頭:“自然有。非但有,而且執念甚深。”
“能有多深?不如說與我聽。”手指掠過他鼻尖,走向唇角。
少恭挑了挑眉毛:“千觴難道聽了不覺可怕?”
“嗯,可怕。”千觴乾脆地答道,“只不過我不怕。”
少恭搖了搖頭:“你真是……在下對千觴的執念,自然也是同樣。一是希望千觴的記憶永不恢復,這樣便可永遠是在下的朋友尹千觴,而不是其他什麽人;二是……只盼千觴能永遠在在下身邊,一刻也不離去。”
千觴笑了:“你既然這樣想,為何又任我行遍山河,從不挽留?”
“千觴灑脫自由,本是在下最為羡慕喜愛,又豈會束縛?”少恭再度搖了搖頭,“在下從未想過挽留,只想過人壽固有盡時,他日千觴若一朝身亡,能讓在下將尸身收殮,從此能伴左右,便心滿意足。不枉與君相識一場。”
千觴笑得更加開懷:“少恭果然有趣。”
“有趣?”少恭苦笑,“有此等異常想法,不拿在下當個怪物就已經很感激了。”
“我再問你,他日我若一朝身死,魂魄轉世,豈非還可與少恭相伴?”
“魂魄?”少恭冷冷地笑了一下,“轉世又能如何,記憶已經不復,二魂七魄皆散去,早已不是千觴。少恭上古一夕得來形體,便知若無形,魂在亦是枉然。”
千觴扳過他臉來對著自己,認真道:“你說這樣可好?千觴從今日起再不離少恭一步,哪怕是到將死之時,亦可用玉橫將我魂魄收走禁錮,不得輪回往生,僅此一世惦念,永在少恭身邊。無論少恭還要有幾生幾世,我永不離去便是。”
少恭怔住了。嘴唇微微張開,發不出聲音。只是怔怔望著千觴。對方的手指已經蓋在自己輕啟的唇上,溫柔摩挲。
此刻無聲。
不知何時,千觴已經離了小案,繞過了琴,盤坐在少恭身邊。
“……千觴怕是醉了。”
千觴但笑不語,手指仍在少恭唇間徘徊。
少恭的雙唇就像是合不攏了一般,一旦被對方指尖碰觸到,就不由自主微微地張開。
此刻心潮澎湃,似有千萬渴望從胸中湧上,激動莫名,欲說還休。最後他終於還是慢慢閉上了眼睛,唇舌輕柔含住了一直停駐在唇間的手指。
這次愣住的人卻是千觴。
他呆呆地看著少恭垂下頭,閉著眼睛,雙手捧住了自己的手。他的手指感受到對方柔軟的舌用挑逗的方式不斷吮吸著。他看到少恭沿著自己的指尖一點點吸吮,一隻,兩隻,食指,中指,從中間舔開,最後含住了拇指,側過頭,緊緊地吮住。
待少恭睜開了雙眼,他伸過另一隻手去將他下顎抬起,盯住他眼睛,手指仍然停在他口中翻轉,按壓著他的舌,摩挲著濕潤的壁腔。
從來沒有過,從來沒有過。
從來沒有在少恭的眼中,看到過這種近乎於絕望的,渴望。
不知道爲什麽,竟然會令人非常難過。千觴覺得自己的想法似是越來越古怪了——有個人在引誘自己,有個人的眼中寫滿了對自己的渴望,卻會讓自己覺得如此難過。
千觴抽回手指,緩緩將面龐壓了過去,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吻住。
他聽到了少恭心跳的聲音,像是寂靜夜晚的爆炸一般轟鳴而響。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被一方黑暗的影子纏住,極大力地拖著自己向下向下,不斷地往地獄的方向墜去,毀滅的火焰在眼前明亮灼燒。
吻得綿延而漫長,千觴緩緩攬過他的腰,唇落到他耳邊,呢喃道:
“少恭……你可想要我一直陪伴你,寸步不離?你可想要我何處也不去,就只在你身邊?你可想要我實現方才所說的一切?你可想要我抱你?如果你想,此時此刻就告訴我,再不要瞞著我。”
少恭聽到自己呼吸的頻率快得異常,有幾分喘不上氣來,他感覺到千觴的臉埋在了自己頸間,溫熱的呼吸是這般若隱若現拂過耳邊,短短的鬍茬就在耳根下最敏感的皮膚上不斷摩擦著,灼熱的嘴唇時而貼住自己時而離開……
豈會不想?豈能不想?
無時無刻不想。
少恭笑了。他閉上眼睛,緊緊攥著對方的衣襟,點了點頭:“想。”
那日清晨,他撲滅篝火,走向洞外那一縷刺目的日光。
背離人間,離群索居。過客如夕,不在心中留下分毫痕跡。
有人在身後支支吾吾開口叫住自己,回過頭去,就看到那人一臉局促和彷徨。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到我的故鄉去……?
想——不語的自己,只在心裡這樣答著。
只一句話,就點燃自己千百年來對情感的多少渴望。似是一瞬炸開,便無法思考也無法轉圜。就這樣隨那人而去。
那日清晨,有人執意牽自己的手,帶他走出山洞。洞外光照灼人,日頭如焰,自己便如一頭渴鹿一般,在熾熱的日焰下去追逐一個虛空的幻象。
他依稀記得,那一日的晨光何等灼人,那一日的幻象又是何等美好。
千觴聽到少恭用壓抑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
千觴,千觴。他反反復複,一刻不停,只是喚著自己的名字。
此名……是他所取,其中包含他無數所思所想,所期所盼。卻竟是時隔經年,才向自己道出其中含義。
這人怎會覺得這含義不重要?在他看來到底什麽才是重要的?
對於歐陽少恭這個人……某個瞬間,自己總會與他無比接近。而到了另一個瞬間,卻又可能相視不相識。
而此刻,顯然是從他們相識以來,最為接近的時候。
把自己腰上坐臥的人用最大力拉近,令他無限緊貼著自己胯間,不斷在他鎖骨上輕輕噬咬,肩膀被他的手指攥得生疼。偶爾從他頸上離開片刻,抬起頭望著他的臉,見他用手背擋住眼睛,輕輕地,輕輕地仰著臉。
千觴,千觴。他聽到少恭這樣一遍一遍,叫著自己名字。
終於還是忍不住,向側面滑去,將他壓向了琴臺。聽得他一聲短促的驚呼,已經斷了弦的琴從臺上掉落,摔成了兩半。千觴看到身下的人仰在琴臺上,雙目望向那琴,手不由自主向其伸過去,似是想要抓住什麽,已經留不住的。
千觴的手攀上他面孔,仔細地讓他從琴上收回目光,迫他與自己對視,一字一句說:
“莫要再想其他事,只專心於我便可。”
少恭的眼中流露出些許驚訝之色,很快,唇角浮起一個邪魅的笑容。
“好。”答得極為乾脆。
然後千觴一手遮住了少恭眼睛,附身下去,將他緊緊嵌入懷中。
一晌貪歡。
莫名覺得此刻一旦過去,便不能再有如此相近之時了。
他仍聽他喚自己名字,千觴,千觴,一遍又一遍。
終於少恭的手臂撞到了那張紅木小案,小案晃了晃,倒去。
那青花瓷缶和那玉觴,都碎了。
他聽得少恭輕聲笑道:“都碎掉……也不錯。”
心中陣痛不止。
每一次離開青玉壇的時候,少恭都會相送,一直送過了會仙橋,淡淡地向著自己拱一拱手。先轉身離去的人,必然是少恭。頭也不回。
只有一次,就是自己第一次從這裡離開時,過了會仙橋,回報給他一個拱手之禮,轉身而去。走了沒有幾步,忽然駐足回過頭去看那個清秀少年。
那一次回頭,他看到少年正用非常寂寞的神色望著自己走去的方向,滿面蕭瑟蒼涼。他愣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少年,而那少年立刻收起了那副神情,點了點頭,對自己微微一笑,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從那之後,每一次少恭都會先轉身離去。
千觴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不願再讓自己看到他寂寥的表情。
夢裡他再次看到了當時的少年,站在會仙橋上,負手而立,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一臉寂寥,望著腳下浮雲。
他叫他:“少恭。”
那少年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對自己拱了拱手,然後一步踏向虛無,掉落下去。
夢中無聲無息,他看著少年瞬間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只剩浮雲流轉。
真是悲傷。他自夢中醒來,睜開眼睛。
2010
但是。。。算是爲了除草吧OTZ
總,總不能,老是什麽都不更吧(捂臉
於是我搞了他倆(何
8/17更新 越寫越話嘮了是怎樣……是怎樣啊!少恭你個話嘮!(分明是自己話嘮TAT)
8/19更新的內容放不下了,淚,另起一篇
8/20完結,我這話嘮害的此文總共分了三篇……OTZ
總算將這篇寫完了。其實感覺自己沒太把握好,開篇太過啰嗦了,到了後面有點過於迅速,杯具感(?)的襲來非常鋪天蓋地……讓我自己都驚訝。總之節奏我真的沒掌握好……杯具了TAT
小設定以及提醒:
1,千觴的名字是少恭起的(挖鼻),我就是愛這樣設定怎樣啊>_< 而且這名字還被我設定得比其原意更有愛了XDDD
2,少恭很……誘……?很……情深意重……?很……喜歡大叔……
3,我讓恭美人哭了(煙
4,標題取自少恭的一句臺詞。貫穿全篇,是為虛妄之愛。
5,有少恭X巽芳前提。
6,很虐。(廢話這CP有不虐的可能性嗎?)
7,有小段H,不露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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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鹿逐焰(二)
渴鹿逐焰(三)
暖春。
青玉壇下層光照明媚,日頭如焰。
“長老!”丹芷長老座下弟子元勿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長老門前,雙手一拱行禮。
“何事慌張,且進來說。”歐陽少恭正於案前抄寫一本醫書,聽得元勿聲音,也不抬頭,淡淡說道。
“長老,那尹公子又……”
“又怎麼樣啊?”元勿話還未說完,一隻手就重重搭在了他肩膀上,一把頗為挑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元勿厭惡地皺了皺眉。
“千觴!”聽到此人聲音,少恭方才抬頭,面露欣喜之色,忙從案前站了起來,“怎的要來也不遣人知會一聲。”
“這人不是來知會你了嗎?”被稱作“千觴”的男子挑了挑眉毛,“只是要等他,我不耐煩,怕等不及。”
少恭眼含笑意,略搖了搖頭,看向元勿:“你且下去吧。”
“長老……”元勿還想說什麼,但看長老喜悅模樣,也不好多言,只得略一躬身退下。
千觴往門框上一倚,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人:“少恭可好?”
“千觴前來,豈有不好。”少恭一笑,上前去攜了千觴的手,引向客座,著他坐下。
似是有無數話要講,卻一句還未能出口,忽然想到,叫來屋內伺候的小廝:“元齊,你去將我房里那紅木雕的小案擺到上層琴台去,記住要放琴對面,放近一些;還有,叫後院花園值勤的弟子去樹下,把我埋的那壇陳年花雕取來也放過去;對了,還有,丹房的柜中有瑾娘送我的一隻青花瓷燒的缶,你問元勿他知道放在何處,一併拿去;最後再去向武肅長老討一隻玉觴來,便是平時他請我飲酒我所用的那隻,他自然知道在哪裡;對了對了,莫忘記再去向膳房的弟子吩咐好,備一碟花生,一碟滷肉,一碟切好的燻鶏,再一碟辣腌的蘿蔔,這些千觴喜歡,備好了也放去案上,其它再弄些什麽小菜隨意就好。可聽清楚了?”
那小廝聽得頭都大了,苦著臉,戰戰兢兢地低頭道:“長老……那個……您能再說一遍嗎……弟子,弟子一時記不得這許多……”
歐陽少恭眨了眨眼,轉頭看看千觴,對方已是笑得前仰後合,自己也不由得“噗”一聲笑出來,無奈只好再細細與那小廝又說了一遍。小廝這才出了門去。
千觴雙手向案上一撐,張大嘴巴故作訝異:“我尹千觴可真是好大面子啊!這一來,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丹芷長老就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吩咐座下弟子,等我走了之後,他們不知道怎麼恨我呢!”
“千觴取笑我了。”少恭訕笑著搖搖頭,“是我太啰嗦了,若是招人恨,也一定是我不是你。”
“少恭還是老樣子,這話不說便不說了,一旦碰上想說的事,可是幾大車都兜不住你。”千觴忍不住摸摸鼻子。
“你此來便是取笑在下來的?”少恭瞇了瞇眼,佯裝微慍,卻裝不下去,笑得恨不能趴在桌上。
小廝出了房,一拐彎便撞上了元勿,立刻苦不堪言地向他問詢:“元勿師兄,這位爺是什麽人啊?老天啊,我在丹芷長老房裡伺候了一年多了,他吩咐我的話把這一年加起來都不如剛才的多。”
元勿頗有幾分同情地看著他:“這位自然不一樣,一般人又怎麼知道青玉壇的具體所在?這位尹公子和長老是至交好友,長老自年少時便與他認識,當初他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聽說是長老在外時救過他一命,帶來了青玉壇休養,還在青玉壇住過一段時日。武肅長老也識得他。只是他神出鬼沒的,常年不出現,每每一來,丹芷長老都是任他行事,二人喝酒彈琴,秉燭夜話,一聊就能聊上幾天幾夜呢。”
“原來是丹芷長老的世交好友,那也難怪。”小廝撓了撓頭,“只是……若是聊上個幾天幾夜,那可苦了我了,不敢有一時一刻不在一旁伺候啊。”
元勿沉默片刻,對他說:“向武肅長老討玉觴之事,我去就好,武肅長老對此人頗有不滿,你去討怕你誤事。你且去準備其他的吧。另外,他們既然是要去琴台,丹芷長老在琴台之時,素來不喜歡有人打擾,你將長老要的東西備齊了就行,不必在旁伺候了。”
“說的也是……”其實這小廝還很想打聽打聽,武肅長老是為何對此人不滿,剛想開口就被元勿瞪了一眼,生生壓回肚子里了,“那我去了,多謝元勿師兄了。”
元勿看那小廝走遠,心下又是一嘆——青玉壇現在危機重重,內憂外患,長老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還敢逆著武肅長老的意思,這般我行我素,此時又不比往年,也該收斂一些才是啊……
坐到紅木案前,千觴不與少恭客氣,已是一把拎起了那罎花雕酒,想往面前缶中倒滿,卻半路停下,盯住那缶,然後將酒罎放下。
“奇怪,什麽新鮮物事,倒能讓千觴把酒都放到一邊不管了?”少恭笑眼看他。
千觴不以為忤,端起面前那隻青花瓷燒製的缶來,在眼前細細端詳,忍不住嘖嘖讚嘆:“我在各處見慣了陶製、瓦製的缶器,倒是第一次用這瓷做的缶,當真雅得很!想來要跟少恭一起喝酒,不雅都不行啊。”
“這是我一位好友所贈,出自名窯,紋理細緻,煞是好看。她說,聽聞我有位極愛酒的朋友,又是極為灑脫之人。以缶飲酒自古以來大氣豪爽,卻難得用瓷燒製如此雅致,不如贈予我收藏,平日用作擺設也添光彩,又能方便我那位愛極了酒的朋友,不至每次來我處都要用些小氣的器皿。”
“嘖嘖,少恭這可當真交的是好朋友!不光知你,尚且知我啊!”千觴大笑著拍起手來,忽然眼光流轉,盯住少恭,“少恭,你都是如何跟你的朋友們說我的?”
少恭躲開他目光,狡獪一笑:“千觴不如猜猜看?”
“你的心思豈是我能猜得到的!”千觴搖搖頭,拎起酒罎,倒滿面前的缶,又將少恭面前的玉觴拿來斟滿,“你倒說說你這是什麽朋友,如此善解人意,想來是位妙人,改天若有機會,千觴當去拜會一番。”
“江都花滿樓的主人,叫做瑾娘。”少恭接過玉觴,向千觴舉杯一敬。
“少恭豔福不淺啊!”千觴酒到了嘴邊差點噴出來,“看不出,看不出。”
“胡思亂想什麽!”少恭皺眉,“瑾娘於我如同親生姐姐一般,我從小便識得她,與她淵源甚深,我平日敬她重她,切不可亂講。”
“這樣正好這樣正好,”千觴拍拍胸口,順了順氣,“有空當去拜會一下這位姑娘……和她樓中的姑娘。”
少恭不語,只是笑笑,將玉觴湊到嘴邊抿了一口。待放下,抬頭看住千觴,微微笑著問他道:“千觴此來,怕不是只爲聚聚吧。”
千觴已將缶中酒飲凈,看了看那只被飲了一口的玉觴,搖了搖頭:“你拿什麽喝酒不行,偏要讓人向雷嚴討這玉觴,怕也是故意的吧。”
少恭點點頭:“正是故意。”
“你是想告訴雷嚴,他凡事都強求你不得?”千觴咧嘴一笑,又將酒斟滿,“那雷嚴可是討厭我到極致啊!我又偏是這會兒來找你。”
“看來青玉壇家醜,千觴已經有所耳聞了?”少恭嘆口氣,“不過青玉壇素來與外界罕有往來,千觴是如何得知的?”
“我若心裡記掛,又何愁無處打聽。”千觴手指敲打缶邊,“只怕有心人。”
少恭雙手拿過玉觴,垂首半晌,只一句“多謝惦念”便將酒一口氣飲盡。看著千觴為他斟滿酒杯,苦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不必擔心於我的安危,我料雷嚴定不會加害我,我只擔心一件事……”
“玉橫?”
“不錯。”少恭手指在玉觴杯口打轉,“我與雷嚴,對玉橫一事早有分歧。如今掌門重病,雷嚴使出各種手段,想要奪得掌門一位。玉橫一直在雷嚴手中,掌門在世他尚不敢亂來,若是掌門一走,我只怕勸他不住。”
千觴搖搖頭,轉臉看看一旁放在架上的古琴,嘆了口氣:“那只怕到時你和雷嚴,必然要有一番爭鬥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恭搖頭道,“倒也未必就會很糟,只要雷嚴不迫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我倒也樂得清靜,大不了一走了之,他要做什麽從此於我無關,青玉壇也於我無關。我尚有我要做之事,何必與他糾纏。”
“他若犯你,只怕未必是你對手。”千觴拿起筷子,開始對著小菜下手。
“所以,千觴無需擔心。”少恭笑笑。
“話是這麼說,想要我不去思前想後,憂心你安危,又豈是能隨我心的。”千觴苦笑,“若能輕易控制內心思慮,我今日也不必來了。”
少恭垂首不語,復將觴中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走至琴旁坐下,手撥弄琴弦。
“酒還沒怎麼喝,菜也沒吃幾口,就跑去撫琴?”千觴轉臉看他,“你可真是,若是沒了琴,不知道你怎麼活。”
“酒都堵不上你的嘴。”少恭笑著搖頭,“你且喝著,聽我彈奏一曲,不好麼?”
“聽你琴音自然是好,只是時候不對。”千觴對他搖搖手指,“你看我這裡酒菜滿桌,我一個人在旁吃吃喝喝,你在我身邊撫琴,這怎麼看都是酒館里那些為取悅客人獻藝的姑娘才做的事,於少恭身份大不相符。”
少恭停下撥弄琴弦的手指,哭笑不得,瞧著千觴說不出話來,更是被他那一臉得意洋洋的笑容弄得手足無措。沉默半晌,方才開口道:
“與千觴在一起,真是……想不開心都極難。只不過,千觴方才所說的一些,我是斷不能同意。”
“啊……我就是說著玩的。”千觴看他面目露出嚴肅神情,反倒歉疚起來,怪自己太過唐突了。
“少恭以琴聲悅友人之心,獻藝的女子以琴聲悅客人之耳,琴音乃悅當悅之人,亦是以悅己心,凡琴者必都是用心彈奏,無論為著什麽,或是取悅何人,琴者從無高低貴賤之分。”少恭不理,自顧自說下去,“在在下看來,凡能以音律動人者,斷無身份桎梏,少恭比起她們並未有一絲一毫的高貴,她們比起在下來也不曾有一分低下。”
“少恭說得好,說得是。”千觴急忙點頭附和,“是我說錯了,少恭莫要往心裡去。”
少恭看他愧疚,微微一笑,頓了頓又道:“那千觴就不要跟我講究這些世俗歪理,只當享受在下琴音,不就好了。”
千觴苦笑道:“自然自然,你若想彈便彈,無論何時何處,我都仔細聽著。”
少恭笑著搖頭,雙手再度撫於琴上,略頓了頓,彈奏起來。
少恭在撫琴之時,千觴默默聽著,邊就著一些小菜下酒,曲子聽來,可長可短,似是看人心情,何時想停便能停。不知不覺,一罎酒已下了大半,千觴望著對面少恭用的那盞玉觴,取過來在手上把玩著。
“少恭,你說你給我取‘千觴’這名字,豈非是太不適合我了。”千觴一邊把玩著,一邊忽然笑著說道。說來也奇,他一句話說完,少恭的琴曲也恰恰彈到了末尾,伴著收尾的餘音,千觴繼續說:“如此文人雅士才用的美器,我從來都不用。你說給我取個‘尹千杯’‘尹千碗’之類的不是更好麼?”
琴音已止,少恭並未答話,手仍放在琴上,只似笑非笑地看著千觴。
“所以說,要和歐陽少恭做朋友,想不雅都不行啊~”千觴扭頭看他,故意對他咧咧嘴扮個怪臉,“別人聽我這名字,還道我是什麽書香門第所出呢。”
“這些年來,對於往事,千觴可曾想起一二?”少恭面色淡然,仍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手指似乎是閒不住一般,總在琴上撥弄兩下。
千觴面色略變了一變,隨即苦笑起來:“倒是不曾。不過,我倒不放心上。”
“哦?”
“如今這樣也不壞,難道不是?”千觴將那隻玉觴舉過頭頂,讓夜色幽光透過其中,晶瑩剔透,“與其日日夜夜糾結自己曾經是誰,不如快活一點享受自己是尹千觴的日子。”
“不愧是吾友千觴。”少恭忍不住贊嘆,“這等豪爽灑脫,世上當真無幾人能及。”
“少恭這是誇我?我怎麼聽著像是罵我缺根神經啊?”千觴將那玉觴向上一拋,又接住,笑嘻嘻地看著少恭。
少恭讓他逗得開懷大笑起來,千觴往那玉觴中又斟滿了酒,遞給少恭。少恭雙手接過來,望住千觴,微笑道:“有一事,在下存有私心,未敢告訴過千觴。”
“哦?”千觴心裡一動,“何事?”
“千觴此名,並非只因你愛酒而取。”少恭一手執玉觴,一手在琴上彈撥,“還有個典故,就在這琴上。”
“說來聽聽。”千觴暗自鬆了口氣——我道什麽事情瞞我,原來是這等小事。
“七弦琴原本只有五弦,乃據五音宮商角徵羽而成,又循五行之道,主金木水火土自然之聲。”少恭隨著話頭彈撥到所指的琴弦,侃侃而談,“傳說中這最後的兩弦,第六弦是文王所加,音主少宮,五行之外又添文聲,家父為在下取名‘少恭’,便是由此而來。”
千觴聽得又糊塗又明白:“那便是說這第六弦就是你嘍?”
“可以這麼說吧。”少恭好氣又好笑,也不管千觴聽懂了多少,仍繼續說下去,“而這第七弦,乃是武王所加,音主少商,與文弦相對,是為武聲。”
“……所以呢?”
“所以……在下取用‘觴’字為名,並非僅僅取自‘詩萬首,酒千觴’的典故,也是因與‘商’諧音,才斷乎此字不可。”少恭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似是自嘲,“少恭一向敬仰千觴之灑脫,又與千觴萬般投緣,此名確實是存了私心,只盼能與千觴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千觴聽完此番話,竟是愣神了許久,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少恭本是想等他回應一句,卻不料他聽後沉默如斯,搞得自己也無法再說什麽,頗有些尷尬,只得捧起玉觴,細細一口口飲著。
直到觴中酒已乾,千觴仍是目光投向不知何處,似是若有所思,少恭不便打擾他思緒,只坐在一旁,手指撫摸著玉觴泛光的邊沿。
過了不知多久,千觴才終於回過頭來看他,目光極為複雜。他看到少恭手中的觴已空了,便去接了過來,少恭對他擺擺手,意思是“不勝再飲”。千觴也不勉強,將玉觴拿在自己手中,又是垂首把玩了一陣,忽然開口道:
“既是有此一說,為何多年來,少恭從未對我提起過?”
少恭聽了一愣,皺了皺眉:“這……又不是什麽重要之事,想必千觴也不感興趣,在下只是覺得並沒必要特意……”
“是不好意思?”千觴直直看向少恭眼睛,毫不猶豫地打斷他。
這話讓少恭無論如何也接不下去了,實在是猝不及防。被對方目光如炬地坦然直視,只能是愣在那裡。習慣了用諸多言語為自己掩護,一向出口成章,無往不利,卻被眼前人一句話戳穿,這種滋味確實是不太好受。但又莫名,心跳加劇了幾分。
沉默了半晌,少恭終於還是垂首,伴隨一個自嘲的笑容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如此。少恭並沒有幾個朋友,相處之道熟知於心,從來不願過於接近,若說是能如千觴一般的,就更是……”頓了頓,似乎在想一個恰當的形容,終於果斷接下去:“絕無僅有。”
“方才所說的那位瑾娘呢?”
“情誼甚厚,相交甚淡。”
“雷嚴呢?可稱得上是朋友?”
少恭的手不由自主就撫上琴弦,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在下……也不知道。”
千觴不再說話,只取過自己的缶來,重新斟滿,往嘴裡灌著。
少恭望著面前的琴,沉默良久,只是望著,過了許久,才又將雙手撫上彈奏了起來。正是短歌行的調子。
隨著琴音,借著酒力,千觴不由得唱起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方只唱了一半,忽聞琴音大顫,刺耳之聲驟然響起,千觴止住,忙側身去看,竟是弦斷指傷,少恭愣在那裡,手指鮮血湧出,滴在琴上。
千觴二話不說,伸手去將少恭受了傷的手一把拽向自己,將缶中酒潑在他手上。
傷口被酒精刺得大痛,少恭卻似是全無感覺一般,看酒從手上流下,滴落琴上,將琴濕得斑斑駁駁。
千觴鬆開他手,少恭即將手抽回,不能攬入袖中,就用另一隻手輕輕擋住袖口,好把傷口略護住,微微點頭道:“多謝。”
“不必。”
少恭看著琴,面容複雜:“斷的是少宮弦……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然後他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2010
古劍通關了,感想下書……為免首頁劇透(挖鼻
主要是關於少恭的。。。我悲催地成爲了少恭本命(淚),其實想想六位主角除了襄鈴我對她無感其他都很有愛,為毛我就不能做個主角本命呢……雖然蘇蘇也很虐晴雪也很虐,但都不及少恭虐啊TAT
虐得讓我這般心疼。淚目。
何以飄零去 何以少團欒
何以別離久 何以不得安
指雲問天道 鳴琴血斑斕
—————— 以下內容含終極劇透,未通關的請不要看 ——————
可能只因他的寂寞太戳我心了。
結局一戰,巽芳的出現以及她就是桐姨等等的這些,完全沒能觸動到我。
還記得看美術設定集時,看那一幕憶蓬萊,還有一幅巽芳站在林中,少恭遠遠在樹后望著她的那幅畫,當時是多麼驚豔和唏噓。巽芳無論是在遊戲中的首度出場,還是在宣傳片中的一縷花魂,亦或是美術集中的背影,都是何等的美豔,何等風華絕代,看到這一切便一廂情願地替少恭開心了起來——私心便盼望著這一定會是讓我無比眷戀的CP,她一定是值得少恭如此深愛的。
可惜不是。
可惜不是。
少恭從最初到最後,仍是一個人。縱然深深愛著那女人,卻是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中千百年之後,縱是數十載與之相伴但不相識。直到魂魄之力將在此生此世散去之際,她才出現在自己面前,道出已經陪在自己身邊數十年的秘密。
那一刻少恭是什麽心情?我無法想像。
我只知道,那一定不是感動。
至少我,只覺心涼。人世冰冷得緊。你既已經找到他,為何不肯告訴他,他情之所鐘的人沒有死去,就在他身邊?只爲了你已容顏老去不敢以這般面貌見他?
可他呢?為失去你承受了幾世煎熬啊!你竟然不肯告訴他!
巽芳真不配少恭如此深愛。空有美豔風華的軀殼,卻無體恤和真愛的靈魂。少恭的寂寞,她真的知道嗎?真的懂嗎?
她不懂,她不懂那個在荒蕪的山洞中對她露出冰冷笑容的男孩子,是如何看重她,將她當做自己的救贖一般深深執著。
如果她懂,又怎會如此……
可悲可嘆,少恭仍是愛她,絲毫不減。
我真的至愛少恭。哪怕這個角色有千萬般的不是,哪怕他瘋魔變態,扭曲糾結,哪怕他被萬人所指——說老實話,從仙三到現在,還真未見過引起這麼多人反感的悲情BOSS呢 = =
他始終不會被人理解。即使巽芳也沒有安慰到絲毫他的寂寞。盼望的溫暖和愛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
也許他也不需要同情,他唾棄這整個世界,從神到人他都毫無感情,從命到運他都不感興趣,只想要一個能夠保存自己記憶的國度。最後他的做法真的是徹底瘋了,卻瘋得讓我心痛。
當他看到慳臾的龍鱗時……那個時候我真的特別特別疼。
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離別久,何以不得安?
少恭看著這鱗片,憶起自己眷戀的榣山摯友,憶起他們曾經的約定,憶起自己為他而獲罪于天,那一刻他的軟弱展露無遺。
終是過去了。曾經那麼深的執著和情誼,歷經千百年的寂寞與苦痛,終是只有殘存一瞬的軟弱留下。
慳臾亦不曾懂他,不懂他對榣山的情感是爲了自己,不懂他重視的朋友唯自己而已,不懂他為了自己而琴音停頓因此負盡了天下蒼生在所不惜,不懂他魂魄經受分離之苦只因思念自己徘徊不去……
慳臾確實是思念著他,也真的是思念了幾個世紀,惟願得到他一點消息,能夠實踐當初諾言。可是漫長的痛苦之河,當年的故人已經魂魄兩地,再深的羈絆,也熬不過他生生世世的孤寂。
慳臾是不懂他,但也是真一直惦念著他,只是對於他而言,這漫長的思念已經沒有意義……
少恭仍是一個人。
很奇怪的是,整個劇情中,對少恭而言唯一有點不同的人竟然是千觴。
少恭喜歡試探人心,因為人心對他來說雖然早已看得太過通透,卻還是想要試看看能否得到不一樣的結果。他深深地瞭解每個人的心,無論心底至善至美的部份,還是至惡至丑的部份,他都瞭解。他料到蘇蘇的堅毅正直與克己,料到他會因母親一事備受傷害也料到他會親手燒毀母親的焦冥。他是個很奇怪的人心試探者,厭惡著醜陋的慾望,卻也肯定著人心美好之處,只不過……這些對於他來說,仍是意義不大。他一再將蘇蘇推入深淵,是爲了讓蘇蘇陷入瘋狂才能方便自己取得魂魄,雖然說蘇蘇一直能夠克己,心志無比堅毅也的確令他有所意外,但還不算是非常超越自己所想。
真正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千觴。
少恭說千觴是個非常有趣的人,身為高貴的媧皇神殿的巫咸,內心卻有著非常黑暗的一面,在千觴的身上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反面。他想要看著高貴的巫咸是如何變得墮落陰毒的,他也並未失望。而他更想要看到的,是千觴恢復了作為巫咸的記憶后,會怎麼反應。
少恭的推測——或者說是他的願望?——是千觴恢復記憶之後會無比痛恨自己,對晴雪和族人愧疚萬分,當他憶起自己是奪取焚寂屠殺靈谷村人的少年,並不是救千觴性命的大恩人時,會恨得想要殺掉自己。
然而他這次竟然猜錯了。
千觴不恨他,甚至在恢復記憶后都沒有和晴雪相認,更沒有舉劍指向自己痛恨地要殺死自己,反而仍然幫助他完成監視屠蘇、助他奪回魂魄之事。直到自己所為實在超過了千觴的底線,才出手阻止自己放走眾人。
少恭對晴雪說,他想看千觴會怎樣在“尹千觴”和“風廣陌”的雙重身份中抉擇,會怎樣仇恨迫使他不得不抉擇和懊悔的歐陽少恭。
然而千觴卻在恢復記憶的時候就做了決定,不能說沒有掙扎,更不能說沒有愧疚和懊悔,只是,他的決定非常非常堅定。
他很執著地選擇了,還是做歐陽少恭的朋友尹千觴。
千觴是讓我覺得少恭的寂寞可以得到一絲安慰的人。
莫怪我萌他們,我也就萌得起來這一對CP了而已XD (其實我還很萌師兄和蘇蘇>///<)
千觴說,少恭一直就是一個非常寂寞的孩子。
都說那句“孩子”很是讓人噴飯,可是——竟然千觴真的懂得少恭的寂寞。
少恭對千觴的態度亦是十分曖昧,他不介意千觴背叛自己,也不是真的有多介意千觴向自己隱瞞,他只是疑惑於——恢復了記憶的千觴為何不痛恨自己。他待千觴是有真情(其實對蘭生、蘇蘇、晴雪他們也是有真情在內的),他認為千觴不恢復記憶的話,他們也許會一直是朋友,而只要千觴恢復了記憶,就必然成為徹底的敵人。當他對晴雪說:那時……我……會殺了他。臉上的表情,不是不寂寞的。他似乎在盼著千觴永遠不要憶起,卻又希望他憶起而轉向痛恨自己。然而,千觴憶起了,卻不恨他。
千觴是真的觸動他。
這二人……根本是少恭哭著喊著“千觴你恨我啊你來恨我啊快點恨我啊我害了你妹妹利用了你玩弄了你的生命你一定很恨我才對”,而千觴則是“我不恨你也恨不起來你我感激你我還是想要繼續做你的朋友”……哦買噶,怎能不萌OTZ
最後千觴毅然決然走向少恭,決心陪他赴死,和晴雪訣別的一刻,我非常震撼。
很多人都說,千觴是困於雙重身份的痛苦,所以在最後一刻選擇了自殺。
當然,在我這等腐女看來……他就是爲了陪著少恭而已XD
我相信千觴的確是爲了自己失憶后所做的一切而痛苦,也肯定是覺得自己對不起族人對不起晴雪,不配再回到幽都,不配再做晴雪的哥哥,更不配再做巫咸。然而他的選擇並非是爲了這些痛苦的自責所以逃避家鄉,只是因著對“尹千觴”這個身份的自我肯定。而“尹千觴”這個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份,是少恭。
他喜歡做尹千觴,他喜歡做歐陽少恭的朋友。沒有了歐陽少恭,便不再有尹千觴也罷。
我想,少恭在魂飛魄散之前,有千觴在身側飲酒,那種滋味,不必睜開眼睛,已覺得安慰。
其實他也是真的需要千觴。儘管他未曾說出口。
說我YY也可以,但我真的看到愛。
巽芳,與其說少恭對她的愛戀和執著能夠救贖了千年的寂寞,倒不如說是對巽芳的愛讓他真的很快樂。只是這寂寞仍然糾纏不去,便是深愛又如何,誰能陪誰到永遠,誰能懂誰到至深。
逆天而行,渡魂偷生,從太古時代一直反抗著自己的命運,終究還是逃不過,孤獨一生。
比起仙四,古劍是真的非常絕望。若只是蘇蘇接受命運,選擇自我犧牲的話,也許還不至如此悲涼——因為他自己也說,雖有遺憾,並無後悔。最終能夠和命運相安且能做到這般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他並不悲慘。
真正悲涼的是少恭。不甘心,即使陷入瘋狂,即使經歷千載痛苦,仍反抗著命運,想要在漫漫長河中留住那些記憶,那些愛過恨過的情感……他不甘心。
卻還是無能為力。仍是什麽也留不住,仍是,孤獨一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那一套,是給勇敢的少年們的精神安慰。
對少恭的憐惜與疼愛,如絲如縷,在心中牽動。
真正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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