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長
2011
比我想像的要快……可能結尾稍微有點小偷懶,虎頭蛇尾了些?
還是覺得很鬆散,不過還好,反正已經把我想寫到的東西都寫了……
它真的是雷恭……不用懷疑。
我想我真的可以放下對雷嚴的愧疚,和對雷恭的怨念了。
星月你覺得滿足嗎?(喂喂
水饺宴上,雷严发现欧阳少恭的视线总是似有似无地飘向自己,而且每次落到自己身上时,便会停留很久。
说来亦是可笑——若非是留意着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在留意自己?
这倒是让雷严颇有几分奇怪。他与少恭虽一直分享着一些秘密,共同做过一些不为外人道的事,自己又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掌握着他的一处软肋……看似两相亲近,实则总是隔着极远的距离。
这一晚,欧阳少恭坐在离自己很远的位置,而他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令人觉得亲近。
甚至是自己迎上他的目光,他也不曾移去,只是对自己轻笑一下,继续颇有意味地望着自己。平时总是能将他盯到回避,现下却不会。
莫非是自己当时说的……令他有所心动?可他当时明明借着元勿避之不及的样子。
一边体味着这番不同的感受,一边连自己也安静了,宴席之上并无给其他人难堪。
时间若不远处太阴源头的流水,匆匆行过,时辰渐晚,众人皆前后纷纷离席,连主席的掌门也告辞了,最后只剩下了少恭与雷严两个,并三三两两伺候宴席的小弟子尚未离去。
少恭竟是拎着席上酒壶,自己走了过来,在雷严身边已是空了的位子上盘腿坐下,笑意盎然地斟酒,向他举杯。
雷严忍不住捋了捋须髯,皱眉道:“少恭,你这可叫我浑身发寒了。就算你有什么花花肠子,也无需与我这么拐弯抹角啊。”
“不过敬你一杯,想那么多作甚?”少恭摇头笑道,也不多说,自己一饮而尽。
雷严闷哼一声,也将自己杯中酒饮尽。
少恭似是喝得有点多了,拎着酒壶就缓缓又站了起来,默然看着祭台上残席风景,一手拂开额角发丝,笑道:“席散,人去,茶凉,酒残。这般景象,在下见得太多,却不知为何,今日偏偏颇感凄凉。”
这少年模样清秀的人双颊微醺,拨弄额发的模样,竟是叫自己一时怦然心动,雷严为掩尴尬,咳了一声道:“凄凉什么?你平日自认是过客,又何尝将这青玉坛放在心中过?”
少恭不语,轻轻闭上了双目颔首。
雷严顿觉心神慌乱,想从这人身上撤去目光,却是不能。
那人一边露着微醉的笑意,一边睁开了双目看着他,笑问道:“雷严定是不肯放过我这过客了?”
“并非是我不肯,而是少恭妄想万事不沾身地利用于我、利用于此地、利用于门派、利用于玉横……未免太过自大。”雷严定了心神,厉声答他。
少恭眯起了眼睛,直视着他:“你叫我怪物。”
雷严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你别怕……我不是怪你。”少恭笑得越来越邪气,“你又没说错……在下只是提醒于你,想要牵制得了我这头怪物,难免有一天把自己给折进去。”
雷严沉默着从席上随便挑了壶还留了底的酒,直接往口中灌去,抹了一下嘴,回道:“不将你当做怪物的人,就没有折进去么?”
“巽芳……折进去的是我,不是她。”少恭笑着摇头,也学着雷严一般,对着壶嘴饮了一口。
雷严看他模样,倒再不似方才一般被他惹得意乱情迷,只觉得心中颇为感慨,长长叹息了一声,摇头道:“你的弱点是她,可你的执念,却不是她。少恭,你所思所虑,所求所盼,所追所寻,到底是什么?”
“不过……一方天地……”少恭轻轻阖上了眼。
雷严从座上起身站立:“虽然不明你话中含义……可如今我敢说,只待你我共同振兴青玉坛,我定然全力助你,叫你所求无憾,诸事皆成。”
少恭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扬起脸来。
雷严离席而去。
耳畔叮当作响,是弟子们收拾残席的声音。小案已是撤去了许多,只剩少恭趴着的那席还未撤走。案上还有两壶没动过的酒。
剩了两个收拾的弟子,见他模样,也不好去叫去劝,索性也不管他,就当收拾利落了,埋首嘀咕着便走了。
少恭倒也没醉得不省人事,只是觉得疲惫,便在案上伏着。
没过多久,却有个不知趣的拍他的肩膀。
少恭皱着眉抬起头来,见到来人却是彻底愣住了——
“公子你……?”
那人见他醒着,便笑了起来,在他对面坐下:“可找到你了。”
少恭莫名惊诧——守着他的弟子在做什么?怎么竟叫这人独自一个在坛中随意走来走去的?
“我待着无聊,想出来找你,那个叫辛合的不让,非要拦着我,我也恼了,索性就几下子,把他们几个给撂倒了。”
“……”少恭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嘿嘿,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功夫还不错,就是有点没轻没重,不知道伤着他们没有。可不能怪我,谁叫他们自己不讲道理?”
“……后来呢?”少恭面部略略抽搐着问。
“后来?后来我就出来了啊,正好看有两个人从发着光的圈里出来,说什么欧阳师弟怎么醉成这样,就剩他一个在祭台上趴着什么的。我往那圈里一站,就到了这层,随便走了几步,正好就看见你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趴着干嘛呢?”
少恭凝视着那人面庞,沉默片刻之后,终是忍不住爆发出了笑声。
那人看他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挠了挠头,就也跟着笑。
少恭大笑过后,摇着头拿过一个杯子来,将漱口盆中的清水淋上一点洗净了,斟满了酒,递到那人手边,兀自笑个不停。
“在下正在喝酒,公子也尝尝吧。”
那人接过来,抿了一口,眼睛忽然就亮了:“啧,这可比茶好喝得多啊!这东西……我倒好像是喝过的。不过也记不清了,就算喝过,也没这个这么好喝。”
少恭笑着看他仰脖饮尽,一双眸子闪闪发亮,给自己杯中也斟满了,笑意颇为温和:“公子既然喜欢,下次不如在下同你一道到山下去,请你喝个痛快。”
“为什么到山下去喝?味道不一样?”那人好奇地问着。
“不一样,大不一样。”少恭笑着将杯中酒饮尽,“酒这东西,心情不同,地方不同,就算是一样的酒,都能喝出不一样的滋味来,何况酒本来就种类繁多,味道各有不同。”
“这么有意思?”那人眼中泛着光,“我只觉得这东西下了肚,人便舒畅了几分,觉得十分爽利,心里头也觉得高兴。这种感觉,真是有趣极了。”
少恭微微半闭了眼,往自己杯子里再倒上:“有时是会如此,有时则是喝得越多,心里就越难过。”
“还能这样?真是奇妙。”那人啧啧称奇,自说自话地又往杯子里倒满了。
“确实是奇妙,比如在下方才就是越喝越难过,可这时候公子你来了,在下就是越喝越开心。”少恭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了。
“有意思,有意思!”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得孩童之音传来:“欧阳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少恭转脸去看元勿:“元勿,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二位师兄说,欧阳师兄醉得厉害,自己在祭台上趴着,又不好劝,说我年纪小好说话,让我来劝劝欧阳师兄……”元勿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瞥了旁边那人一眼。
少恭笑得好看,招手让他过来,摸着他头道:“你放心,我倒没醉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去我房中,将我那把琴取来?你知道放的地方。”
“……是,师兄。”元勿点了点头,又再看了那人一眼,满腹狐疑地走了。
静谧的夜晚,青玉坛上层的祭台之上,突然传来了天籁一般的琴音。
琴声伴随着坛中已是惯常的流水之音,如江河洪流一泻千里,翻滚如浪,呼啸如潮,泼洒在坛中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皆停下手中事,被这琴音惊艳不已。
“现在在祭台的……应该只有欧阳师弟……”
“弹琴的人……莫非是少恭那孩子?”
“这可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啊。”
雷严自然也听到了,他站在水边,抬头望着上层无尽的黑暗,安静地听了很久。
直到这惊鸿遍野的琴音终于以绕梁三日之势停了下来,他才转过身来,对身后的老妪道:
“《流水》。少恭的琴技,真是吓人的好。”
寂桐不语,只默然抬头望着,却也不知在望些什么。
“我有一事,需得请你帮忙。”雷严沉声道。
“……雷长老何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
“我……只怕自己有一日,会死在少恭手上。”
“……!”
“待那日到来,我自与他有所了结,只是心中尚还有一事牵挂。”雷严从袖中掏出个精致的盒子来,递到寂桐手上,“我与家门不合,年纪轻轻便离家而去,独自到青玉坛求仙问道,与那名满天下的雷家再无半分干系。但我那弟弟,却是从未亏待过我半分,离家之时他尚年幼,之后又几番来信劝我回去,并将他所制的名琴‘九霄环佩’送上门来……机缘巧合,雷严有幸得了一盒稀世琴弦,却仍不愿回家一趟……我对舍弟心有亏欠,若我死了,还请替我将这盒琴弦带给我弟弟雷威。”
寂桐双手颤抖,接过那盒子道:“雷威……”
琴弦虽轻,却有万分重。
“雷长老有心了……”
雷严却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你为何不告诉少恭?”
“……夫君他,怕是早已将我忘记了。不论是渡魂丧失了记忆,还是太过久远而无从怀念,我并未见他心中还有巽芳。”
雷严诡异地笑了笑,摇头道:“世事无常……如何几番误了百年浮身。”
“我心中并无所怨,只盼……能在夫君身侧陪伴,无论他是否认得出我,无论他是否还记得我……”
那个时候雷严的确有过一种冲动,告诉这个傻女人,那人是如何惦记于她,将她心心念念放在心中圣洁之所,只是……
不知为何,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直到他自己拖着平生罪孽走入地狱,他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说世事无常,如何几番误了百年浮身。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正月初五的晚上。
那天晚上,欧阳少恭第一次在青玉坛的祭台奏响九霄环佩。
那天晚上,尹千觞在酒中诞生。
那天晚上,雷严交待了身后之事。
那天晚上,丹芷长老突然病发过世。
第二天,少恭将他的尸身带去了蓬莱。而雷严亦头一次走进了少恭口中的那一方天地。
有那么一个瞬间,也许仅仅是一个瞬间,他们曾经离彼此非常近,非常近。
从那个瞬间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能靠近过对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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